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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害竹馬 第23頁

作者︰湛清

「啊……」

季天牧喘息著彈坐起來,從噩夢中掙月兌開來。

天哪,多麼真實的畫面,簡直就是記憶中的噩夢重演。那一天,辛蒂就是這樣離開他的,帶著憤怒與尖銳的抗議,她離開了他。

不到幾小時,警察通知了他,他趕到車禍現場,看到辛蒂與一個男人當場死在車禍現場。

這些都是他很不願意回想起來的過往,他的婚姻是一片淒慘,最後的結局更是充滿了不幸。辛蒂的母親不知道真相,怪他沒有照顧好她。他沒有解釋,也沒有抗辯,其實他覺得那天的悲劇他是該負責任。

或許如辛蒂所言,他真是一個不及格的丈夫,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的離開,才會在那意外中死去。

坐在黑暗中,他抹了抹臉上的冷汗,伸手從床頭櫃上拿出一根煙,叼在嘴里發呆。現在他已經訓練自己到不會自動去點煙了,或許過陣子他就連叼著煙都不必,就能完全戒掉煙了。

他真希望自己能夠更好一點,至少要是個勉強合格的丈夫吧……

筱墨對他那麼的好,用那溫暖而包容的愛,像是溫暖的海水一般,擁抱著他。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回報給她夠好的愛情,也能有能力讓她幸福。

可是偶爾他還是會想起那些噩夢,想起那些恐怖的針鋒相對,那些彼此廝殺的言語折磨與沉默的消耗彼此……他跟辛蒂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其實真的該怪他,他心中的辛蒂跟她本身的性格有著頗大的落差。原本以為她是個獨立自主的女性,沒想到她比一般人都需要關注。當他沒有如她所願時,她開始抱怨、抗議,接著往外發展。

對她來說,他真的是個不及格的丈夫,而她其實也不是真正適合他的妻子。

轉身看著在昏暗的光線中沉睡的筱墨,他忽然覺得一陣空虛,極渴望擁抱她。他小心翼翼躺回去,將她抱進懷中。

當她欠動一子窩進他懷里,他的躁動不安終于被安撫了。

「唔……天牧?」沒想到筱墨醒了過來。「你怎麼沒睡?」

「吵醒妳了嗎?對不起,沒事,妳睡。」他抱緊她。「只要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她溫順地躺回去,卻無法再回到睡夢中。

她感覺到他情緒細微的變化,察覺他心里有事,她坐起身,抽走他還叼在嘴邊的煙。

「你剛要抽煙,忘記點了?」她好笑地問。

「沒有,我最近在練習叼著煙發呆。」他咧開嘴笑,把她手里的煙塞回煙盒中。

兩個人都坐起來了,干脆把枕頭墊高,開了小燈,肩並肩坐在一起。

「妳餓不餓?我幫妳泡杯牛女乃好嗎?」他轉頭問她。

「不要。」她搖了搖頭。「我想知道你作了什麼噩夢。」

「妳怎麼知道我作惡夢了?」他好奇地問,剛剛夢中那種絕望的冰冷感已經完全遠離他了。

「半夜不睡覺,叼著煙發呆好玩嗎?一定是作噩夢了。是不是夢到我們結婚啦?」她玩笑地說。

但是他沒有笑。

「筱墨。」他輕聲喚她。「妳想,我會不會是一個不及格的丈夫?我會不會有一天也讓妳失望?」

「為什麼你會讓我失望?我不覺得你會是一個不及格的丈夫,因為你的很多行為已經說明了你是一個溫柔而體貼的男人。」她圈住他的手臂,將腦袋靠在他肩頭。「像你剛剛一定很想抽煙對吧?可是你為了我連點都沒點,就這樣含著煙。」

「我不是為了妳才沒點煙,我在戒煙。」他反駁道。

「那為什麼戒煙?」她反問。

「吸二手煙對孕婦不好。」他反射性地回答,這才看到她笑咪咪的臉。

「你看吧!」說穿了還是為了她。「所以我說你體貼溫柔,哪里有錯?」她真的不懂,為何他像是要隱瞞自己的好一樣?別的男人做了一件事,恨不得得到女人的千萬倍贊賞,而他做了那麼多事,卻禁不得她一句稱贊嗎?

「因為我曾經那麼失敗過,我真怕哪一天妳會後悔嫁給我。」他抹了抹臉,頹喪地說。

「我不大明白,天牧。你好幾次說你失敗,我一直以為是因為辛蒂死了,你覺得痛苦難以忍受,才不想再結婚的,可是為什麼一直說自己失敗呢?」她偶爾會想起這個疑問,但是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問他。

她並不想探知他上一段婚姻的細節,只是若那關系到他的噩夢,她就不得不跟他談談了。

他好象一直被婚姻這個框架困住,但他並沒有因此逃避,就從她身邊逃開。那麼她至少得陪他面對那些他不想面對的過往吧?

「不是這樣。」他沒想到她會這樣詮釋。「我去美國的時候認識了辛蒂,她是一個頗有才華的畫家,父親早早去世,母親經營事業頗成功,所以她從小就被嬌寵著,又因為她比旁人出色的才華,她從小到大就是被眾人的關注所包圍,而我一直以為她是個非常獨立的女人。」

「你剛去美國,要發展事業,肯定需要一個能夠自立的女人吧?」她可以想象他的抉擇。

她不也是希望自己能夠獨立,才這樣努力的克服自己的內向害羞嗎?只是當她在努力的時候,他已經被另外一個獨立的女人吸引了。

「我錯在追求了一樁落差很大的婚姻。那時候我的工作漸有起色,我需要更多的專注力跟時間投入工作,但是辛蒂對我越來越不滿。她習慣了所有聚光燈都在她身上的日子,她嫌我不夠關心她。我盡量抽空陪她,但是隨著我的名氣逐漸打開,她的不滿卻越來越多。」

他的聲音是輕描淡寫的,但是她彷佛可以看到那平靜之下的無奈。她抱緊他的手臂,像是給他無聲的支持。

「我們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原本戀愛時的美好已經消失殆盡。有一天我從非洲拍攝完回來,她收好了行李在等我。她說她要離開我,說我是個不及格的丈夫,她要一個真正懂得愛她的男人……」

「天哪……」她輕抽口氣。

天牧諷刺地笑了笑,笑中帶著幾分悲涼。

「我倒寧願她去尋找到了她的幸福。可偏偏不是,她丟下了離婚協議書,就走了。幾個小時後我接到警察的通知,說她出了車禍。」

「天哪,就在你們爭吵分手的那一天晚上?」難怪他要噩夢連連,這種事情要忘記也很難。

「對。我趕到現場,她跟駕駛座的那個男人都已經斷氣了。我只好麻痹似的處理了後續的事情。」他忽然覺得忍受不了回憶似的,伸手將她納進懷中。

她靜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溫暖的手貼靠著他心髒脈動的地方,她但願自己有那種治愈人心的能力,可以幫他把心底那個洞給補起來。

「我記得你在辛蒂忌日那天說過,她的母親打電話來責備你,覺得你沒有保護好她。她母親是不是不知道離婚的事情,還有那個男人的事情?」她忽然有這種預感,直接抬頭問他。

一看到他的臉色,她就知道答案了。

「沒必要讓她知道吧?意外已經無法挽回,我不希望破壞辛蒂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對她來說,辛蒂還是她可愛的女兒。」他苦笑。

她听了用力地抱住他。「還說你不是個體貼的人?你明明就是,善良的傻瓜,寧願被罵也不願說出真相。」

他撫摩著她細致的發絲。「我能為她做的並不多,我對她也是有虧欠的。若我不是一個那麼讓人失望的丈夫,那麼她也不會選擇離開,或許也就還活著。」

「不許你這麼說,這麼說是不公平的!」她堅定地反駁他。「有些悲劇,尤其是婚姻的悲劇,很難完全只怪一方。辛蒂已經去世了,你把這些包袱背在身上,是打算背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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