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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情貝勒 第24頁

作者︰蘭京

她像是狂風中的一株小草,被風沙卷得愈來愈高,翻滾到十里雲外、完全見不著路的地方。

誰快來救她?是誰都好,快伸手拉住她,不然她回不來了。

這是孤魂野鬼的感覺嗎?她死了嗎?

一只粗糙溫熱的大手輕輕壓在她冰冷的額頭上。那一瞬間,她發覺一切的恐慌靜了下來,緩緩的,腳下也有了立在大地上的踏實感。

額上的手輕輕拂開她的劉海,這是一只很溫柔的手。

她發覺自己渾身濕冷難受的虛汗,都被這只手的主人以絲絹輕柔的拭去,動作細微而體貼。不像福姑和其它婢女,服侍得是很周到,但動作太粗手粗腳。她們替她擦汗時的粗魯勁,活像在替舊窗戶撢灰塵。

好舒服的感覺。她盡情享受著這只手的細心照顧,在彼此接觸之際,她感覺到這只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只冰涼細致的玉板指指環,冰得她微微睜眼,想一探究竟。

「覺得怎麼樣?還會不舒服嗎?」

才剛努力睜開眼,她耳邊就傳來一陣溫熱的低語氣息。

「思……」她正想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喉頭一陣干凅苦澀,發出來的聲音沙啞,標準的破鑼嗓子。

「噓。」他以手指輕輕點住她泛白的嘴唇。「先喝藥,有話待會再說。」

思麟把爐上熱著的湯藥捧來,親自一匙一匙的喂她服下去。在她不小心被藥汁弄髒嘴邊的時候,他輕輕的以絲絹抹去。

窗外新月如鉤,月華苑內燭火幽幽。她睡了多久?

「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舒服嗎?」思麟為她解答。海雅晶燦的眼楮會說話,要猜出她心里在想什麼,實在太容易了。

「昨天的狩獵可被你搶盡鋒頭了,連御醫都被請出來伺候你。」實在有夠大牌!他忍不住一笑,手邊仍持續喂著她。

「我怎麼了?我們什麼時候返回王府的?」喝過藥後,她的喉嚨立刻潤滑舒坦。「現在什麼時辰,怎麼會是你來照顧我?福姑她們呢?」

「身體一舒服就咭咭呱呱起來。」他把空碗往桌上方向一扔,準確的落在杯碗籠里,隨即掀起被子坐到床上,把她抱在懷里。「我服侍你不好啊?」

「不會,很好啊!」只是堂堂一個大男人做這種小侍女的工作,實在大材小用,有損男人的尊嚴。

「服侍得好你還唆,連句感謝和賞賜也沒有。」十分賭氣的口吻。

「好嘛,謝謝你。你要什麼賞賜?」說真的,又是思麟根本不像大男人,而像小男孩,調皮、任性,又擅長撒嬌、耍脾氣。

「哼!」他把臉很刻意的轉一邊。這個暗示實在太明顯了。

「好好好,思麟,你真是太體貼了,把我照顧得好舒服喔。」她朝他面對她的英俊臉頰貼上一記甜甜的吻。

「還有這邊。」他還真會得寸進尺,轉了另一邊臉頰面對她,就大大方方的討吻。

遵旨!海雅乖乖的貼上小嘴,誰知他一個轉頭,就把該貼在臉頰上的紅唇用嘴巴接走,偷香成功!

「色鬼!你耍詐!」海雅原本蒼白的臉立刻紅潤。

思麟嘿嘿一笑。「你佔我便宜還敢惡人先告狀?你盡是會欺負我這種忠厚老實的男人,太過份了!」

到底是誰佔誰便宜啊?

「你要是忠厚老實,天底下就找不到壞人了。」

「你就是壞人,干嘛還要到天底下去找?」思麟故作不可思議的模樣,教海雅看了氣煞。

「你到底是來干嘛的?是來照顧我,還是來氣死我?」海雅掄起拳頭就往他胸膛上猛捶。

「噢,拜托,別再挑逗我了。我伺候你整整一天一夜都沒合眼,今晚實在沒力氣陪你徹夜纏綿。」他裝出一副好象很虛弱的德行。

「什麼挑逗?!」她原本是要懲罰他的,卻看他一副把拳頭當的陶醉模樣,好象她的手根本是棉花做的。

「不玩了,我已經累斃了。」思麟拉著海雅往後倒下,一個大翻身,就把她壓在自己身下,咯咯發笑。

「什麼不玩了!」他說的跟做的完全是兩回事。「我一醒來就看你一直玩到現在。」伺候她也許就是因為好玩,海雅心想。

「小魔女,你傷到本少爺脆弱的心靈了。」思麟伏在她僅著中衣的胸前假哭。

「是喔,我一點也听不出來。」她也忍不住輕輕笑著。

這樣甜蜜的日子還能過多久?

心頭籠罩一片烏雲,她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拾,眉間就已稍稍蹙起。伏在她身上的思麟馬上感覺到她的異狀。

「在狩獵圍場發生了什麼事?」思麟知道該是挑明問題的時候。

「我也不曉得……」她微微合眼,逃避思麟凝視著她的琥珀色眼瞳。「我當時突然呼吸困難,氣都喘不上來,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你又犯哮喘。」

「這是我的老毛病。」

「是心病。」海雅被送回王府時,碩福晉一听是犯哮喘,就告訴他海雅向來犯病的原因。「海雅,看著我。」

她既怯懦又有點退縮的看著撐在她身上的思麟。

「是因為元卿?」

她驚駭的眼神證實了他的猜測。

第八章

好好的一個浪漫月夜,思麟原本打算和海雅耳鬢廝磨、徹夜纏綿,居然被他的一句話,搞成海雅整夜以淚洗面的淒涼景象。

「你到底對海雅做了什麼?」思麟氣急敗壞的追殺到敬謹王府。

「我會對你的老婆做什麼呢?」元卿一副沒興趣的表情,坐在奇石花亭里讀他的《方輿勝覽》。

大清早的跑道別人家談自己的老婆,一听就知道思麟鐵定是欲求不滿——昨夜閨房失和。

這關他元卿貝勒什麼事?

「我只不過是問海雅,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攻心而犯哮喘,結果才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哭個沒完。」思麟一掌拍在石桌上,一坐在元卿身旁的雕花凳上,用鼻子重重哼出心中所有不滿,嚇得在旁邊應侍的奴婢頻頻發抖。

元卿一個手勢,便把他們身邊的閑人全支走。

「我元卿何德何能,竟然讓你在閨房之中都不忘提及,真教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擔心。」看來高興的成份似乎比較多。

「你還笑!」思麟大為惱火。

「要我哭給你看的話,恕難從命。」他開心的合上書。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思麟瞇起雙眸撂下狠話,他已經沒有心情和元卿打哈哈、兜圈子,他要元卿立刻招供。

「你是不太容易當他人的面發火的人。但只要踫到你心里真正在意的部份,就很容易喜怒形于色。」元卿突然像個算命術士似的悠然分析。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讓你評論我。」

「你很在乎海雅。」

「廢話!」不然他何必一早跑來元卿家質詢。

元卿優雅的揚起嘴角。「我敢說你對海雅的重視,比你以為的還要多。」

「不管什麼重視不重視,我……」

「你或許認為你只是有點喜歡海雅,但我可不這麼認為。」元卿不理會思麟,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你愛海雅,愛得太深,深到她已經影響到你的個性了,你都還不曉得。」

思麟一愣,定眼不語。這是他被人擊中要害時的標準反應。

「你告訴我這些話是何用意?」思麟沉下了方才的急躁,冷靜自己的頭腦,連眼瞳也轉為理智而清澈的半透明琥珀色。

「若你遠赴沙場,是海雅會舍不得你,還是你比較舍不得海雅?」像在談天說笑般,元卿把一項天大的危機摔進思麟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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