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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華(上) 第10頁

作者︰決明

天,漸漸亮了。

煙,慢慢散了。

幾位早起的林府學徒,一臉茫然,看著書院上下結滿的紅彩及囍字。

「府里怎會出現這些東西?!是誰惡作劇?!愛里又沒辦喜事!」

「別說了,趁師傅師娘未醒,把紅彩和剪花收拾干淨吧!」

林家書院恢復了原有的清幽面貌。

狻猊倚窗笑覷,言靈真好用,當初不顧父王和兄弟的反對,硬是去學習他們口中的「邪門歪道」,真是修對了。

現在……

收拾完延維玩出來的爛攤子,接下來,也該去收拾她。

不知,她的洞房花燭夜,愉快嗎?

被一團圓圓滾滾、重達兩百斤的大肉球壓倒一整夜,誰會愉快?

誰會?誰會?!

會的人過來跟她互換呀!她延維馬上把這種福祉讓給他!

喜帳里,沒有交頸糾纏的美麗綺景,沒有男女歡好之後的相互依偎,當然,更不會有教人羞赧去看的火辣ji情。

只有一個被肥碩醉鬼當成床墊,重重壓陷在榻里的女人。

延維狼狽不堪,整夜努力對抗著狻猊縛加的言靈,想要伸手推開王富貴,任憑她使盡全力,手腳依舊不受控制,連根指頭也彎不了,只能難堪至極,淪為肉墊,被王富貴泰山壓頂,重重一躺,差點壓爆她的五髒六腑,壓斷她的四肢百骸,最嘔的是,她連想喊聲「好痛」都不成!

可惡的狻猊!

可恨的狻猊!

懊死的狻猊!

還有臉噙著微笑,悠哉走近床榻,居高臨下,欣賞她窩囊慘樣的狻猊!

「睡得好嗎?」

狻猊重回王府,如入無人之境,來去輕松容易,好整以暇踏進新房,靠近喜帳,俊顏笑盈盈,神清氣爽,出現在她視線正上方,問得好關懷。

延維整夜未睡的大眼里,血絲縱橫交錯,蘊著熊熊怒焰,若雙眼能噴火,第一個就燒死這只還敢笑得如此甜美的無恥龍子!

排第二的,是壓在她身上的這團肉球!

「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夜應該挺快活的吧?」狻猊仍繼續調侃。

快活?!

我都快死了!你還在說啥風涼話?!

你也讓這家伙壓一整晚試試有多快活!

第六章

她不用開口狂吠,從她眼神里,狻猊已經完全明白她的心得感想。

瞧她那副想哭、又強忍不哭的倔氣傲顏,沒有涕淚奔流,沒有失控嚎啕,只有眸中水火交錯,水是薄薄淚霧,火是濃濃怒氣。

唇兒被她自個兒的牙,咬得滲血,那頭恣意奔放的長發,披散床榻,讓不懂憐香惜玉的醉鬼壓在手腳底下,已是這副慘樣,還不流露些楚楚求饒的可憐姿態,來激發他的同情,真是不聰穎。

掉個兩滴淚,粉唇輕顫幾下,喉間滾出幾聲嗚咽,他不就心軟了嗎?

實在不能怨他鐵石心腸,是她不懂善用女人武器。

他狻猊只吃軟,不吃硬。

況且,壓在兩百斤重量底下的人,也不是他,他不急,真的,一點都不急哦。

狻猊在床邊擺放水盆的方形小幾間,怡然坐下,袍擺輕撩,長腿一蹺,雙臂環胸,慵懶悠閑,旁觀她的窘困無助。

「王富貴差不多該醒了。」閑話家常般,狻猊語氣風涼,不用加重話中恫嚇隱喻,也足以教延維渾身一僵,臉色倏地刷個透白。

沒錯……她可以感覺到,沉沉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細微蠕動逐漸頻繁,是清醒前的征兆。

「他醒來,或許對躺在喜帳里的新娘並非他迎娶的那位感到困惑,不過,性喜美色的他,應該不會有所抱怨,畢竟你長得不比櫻花遜色,拿你來填新寵小妾的空缺,他會大呼劃算吧。」又來一句閑言涼語。

雖是喃喃自語,偏偏又不收斂音量,擺明要她逐字听見。

「嗚嗚——嗚嗚嗚!嗚嗚!」延維慌張悶吭,發不出嗚嗚嗚以外的字眼,她企圖扭動掙月兌。

狻猊看穿了她的懼意!

對!她整夜都害怕王富貴突然酒醒,如王家少爺,怎可能放過無力反抗、乖乖受困在喜床上還秀色可餐的她?!

她比林櫻花美,比林櫻花艷,還有比林櫻花更能挑逗男人獸性的窈窕身段,她她她她她她真的怕!

怕狻猊不回來!

怕狻猊真的將她丟在這里,任由王富貴欺負被言靈所束縛的她!

怕狻猊只顧著和林櫻花你儂我儂,享受英雄救美之後的美人報恩,而完全忘了她仍受困王府床上!

很怕很怕很怕!

狻猊恍若未聞,哈煙哈得很盡興,將吁吐出來的白煙,弄成各式形狀,圓的方的牡丹花一般的……嗯,來挑戰吁出一頭獅子模樣的煙圈,似乎不錯。

「嗚嗚——」她在叫他,用著雨中迷途的幼犬,慌張尋找狗父母那般的哀哀切切。狻猊沒反應,她又嗚嗚兩聲,結果先有反應的人,卻是壓在她身上的王富貴,他右手突然舉高,又軟軟放下。

延維屏息,不敢再動再叫,心急和慌亂,擊碎了她強撐起來的傲氣。

王富貴動作越多,她的臉色越白,眼里那層薄薄水霧,終于承受不住整夜的累積蓄存,嘩地奔流開來,仿佛兩道小泉,潺潺涓涓,濕濡了衾被,暈開淡淡淚痕。

「現在,你明白你對櫻花做的事,有多惡質?多不可原諒?」狻猊離開小幾,重新站回床邊,俯覷她的涕淚交錯。

「嗚……」她想用力點頭表達懺悔,以換取狻猊出手救她,然而螓首軟軟無力,只變成了稍稍輕頷,淚珠兒一顆接一顆,淌落下來。

「嗯……好吵,誰在說話?」王富貴惺忪醒來,揉揉睡眼,尚未看清周遭情況,人已被狻猊提起衣領,拖離延維身上,直接拋進床角,一字言靈輕喝,「睡」字剛月兌口,王富貴再度不省人事,歪斜睡死。

延維大口吸氣,遭重壓整夜的胸口,好悶好難受,她努力填滿肺葉欠缺的活命氣息,淚水完全止不住,沉重的壓迫一消失,她反而哭得更慘。

「開口吧,聲音小一些,別引其他人來。」狻猊伸手替她抹淚,同時解去束縛她聲音的言靈。

咽喉的堵塞感瞬間暢通,她如願吼出聲來,帶著沙啞不適,更有濃重的抽噎︰

「你這只可惡的龍子——竟敢這樣對我?!還有身體!身體的言靈也給我解開,我不能動!我要馬上離開這張惡心的床!」她氣惱極了,氣他救走林櫻花,卻迫使她留在王富貴的床第上,棄她的安危于不顧,若王富貴今夜沒喝個爛醉,他可考慮過,她將面臨何種難堪情況?!

她擔心受怕一整夜,這男人直到天快亮才折返,存心來看她笑話,看她是否被王富貴給欺負去了嗎?!

「還不行,一解開咒,你比鱔魚鑽泥更麻利滑溜,一轉眼就不見蹤影……呀,你不會以為壓在王富貴身下一整夜,已算是處罰了吧?」狻猊挑眉,對她的天真愚蠢,一臉不敢置信。

她認為她昨夜能全身而退,是好運遇上王富貴大醉所換來?

沒有他對王富貴下達「沾床就昏睡」的言靈,那只興沖沖趕回新房,等不及要享受洞房花燭夜的富家公子哥,會輕易放過到嘴的美食嗎?

王富貴可不會因為她不是林櫻花,就拂拂衣袖,命人將她拖出新房,趕離王府了事。即便是替代品,延維這一個,與林櫻花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還想做什麼?!」她死瞪著他,神色警戒小心。

「我說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外加利息。昨夜,只是利息罷了。」狻猊笑著,彎身朝她逼近。

「只是利息?!」延維怪叫。

利息就這樣了,本金還得了?!

「對,利息。」狻猊攔腰抱起她,她掙扎不成,僅能任他操弄,咬牙切齒地落入他懷中,螓首軟綿綿靠向他的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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