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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華(上) 第8頁

作者︰決明

這回,吃悶虧的人,輪到你了吧,狻猊?

苞我延維斗,你還不夠格!

傷人身體不高明,傷人內心才高竿。

她就是要狻猊後悔莫及,來不及由魔爪下救出林櫻花,一旦她成了王少爺的人,狻猊那顆悄悄暗戀的心,只能淪為嚴冬中最後一片落葉,在冷冷寒風中,飄飄墜地,化為來年春泥。

期待,期待!洞房花燭夜快快來,等明兒個大清早,她再為狻猊送上王林兩府喜訊,狠狠打擊他,哈哈哈……

轎里,傳來林櫻花強忍下來的嗚咽,很小,很細微,不願讓周遭人听見而心生憐憫,所以她努力咬住下唇,卻咬不住唇間顫抖。

延維听到了,選擇無視,她和林櫻花沒有恩怨,算林櫻花倒霉,成為狻猊心里暗暗愛慕的珍寶,要怨,去怨狻猊吧。

在延維百般期待之中,花轎晃呀晃,半個時辰後,進入了王府內。

接下來冗長到讓延維想打盹的拜堂禮俗,她忍著哈欠,覺得人類真麻煩,做事一點都不干脆利落。

「……送入洞房!」

總算盼到結束,延維興沖沖跟在新郎新娘身後,行經豪府數處曲折長廊,轉進繁花盛開的華奢院落,抵達張貼火紅色大「囍」字之房。

新娘被安置在紅幔妝點的喜床間,整晚合不上嘴的開懷新郎倌,由親朋好友架出房,繼續狂歡飲酒,接受眾人恭賀他如願抱得美人歸。

延維打量偌大寬敞的新房,舒適是頗舒適,也相當庸俗,囍字剪花,紅得刺眼,金箔瓖邊,營造奢華氛圍,奪目絢爛,偏偏不是她鐘愛的顏色,若滿屋子的紅全改成墨黑色,她才覺得順眼。

勉強挑了房里最教她滿意的安樂椅坐下,椅背精雕著枝葉紋,紋路間

以彩石嵌成花苞,座椅扶手磨得細滑順手,光可鑒人,椅內塞下一個她之外,還能多擺兩個綢花繡枕,空間依舊不嫌狹隘。

底下半圓的木牚,輕輕搖晃,弧度平穩舒服,靜悄悄呢。

嗯……這回的戰利品,就由這張椅子來擔當吧,日後她在情侶退散樓里,坐在椅上悠閑搖搖,邊吃美味香女敕的甜品,回味此次的痛快戰績,嘴里甜品定會更加好吃呢。

延維忘情搖起安樂椅,一前,一後,再一前,再一後……管它是否會發出啟人疑竇的聲響。

反正人類瞧不著她,便會解讀為「窗子沒關妥,風兒吹進屋,椅子因而在搖」這等自欺欺人的蠢話,加上方才兩名伴嫁丫鬟被支開,房里只剩一個紅蓋頭遮臉的林櫻花,她的心思,滿滿耗費在擔憂自己今夜遭遇,以及黯淡無光的茫茫未來上,便已無暇注意周圍動靜,哪還會發現屋里安樂椅正在動呢?

延維從六角桌上模來棗子花生吃,打發等待王少爺回房春宵一刻的枯燥時間。

對照于延維的不雅懶姿——她已直接將雙腿搭上座椅的右邊扶手,整副嬌軀軟綿無骨,橫偎在綢花繡枕間——林櫻花則始終維持端正坐姿,僵直不動,露在嫁裳繡袖外,一雙柔白小荑,無措絞緊膝上紅裙,清楚可見十指輕顫,正在發抖。

第五章

林櫻花覺得自己快要發病一般,難以平順呼吸,胸口窒礙疼痛,想喚丫鬟取藥過來,聲音卻梗在咽喉,她渾身畏冷,直打哆嗦,當她听見屋外步履聲傳來,越發接近,越發清晰可辨,她真恨不得昏厥過去算了。

「回來了,回來了,終于回來了,本姑娘等到都快睡著了!」延維喜孜孜坐挺身,雙眸晶亮,精神振奮,盯緊門扇,迫不及待。

呼,真怕王少爺慘遭灌醉,不省人事,無法大振雄風,會壞她今夜歹計呢,幸好,腳步聲听來很是平穩,沒踉踉蹌蹌,也沒有「誰說我醉了?!我才沒醉——」之類的酣語吼吠,看來要洞房沒問題。

門扇「咿呀」推開,一則震顫,一則振奮,前者是櫻花,後者,自然是沒心沒肺,等著好戲上演的延維。

瞧清門扇外所佇足之人,一則依舊震顫——紅蓋頭擋著,櫻花沒能看見是誰進房,也不認為除了她的「夫婿」外,還會有誰?——一則卻由振奮轉為震驚,菱嘴圓圓張大,遲遲無法閉合。

紫衫翩翩,黹繡的龍形金紋,仍是輝耀細膩,不同于新郎那襲紅得可笑的蟒袍,紫衫隨著長腿跨過門坎時,翻揚一波衣浪,咬在薄抿唇間的煙管,冒出濃白煙霧,由口鼻吐出的煙雲上竄,直抵覆額發絲時,有種教她誤以為某人氣到七竅生煙,連頭頂都生火的錯覺。

「狻、狻猊——」延維指著來人,不敢置信。

「你哪里都別想去,給我站著別動。」強而有力的言靈,立即縛住延維,阻斷她見苗頭不對就想遁逃的念頭。她開口要替自己解縛,狻猊一對紫眸冷若冰霜,眯成縫隙,森冷寒光掃來︰「閉嘴。」

兩道言靈,讓延維動彈不得,也無法說話,只能像木頭人,呆佇原地。

喜帳間的林櫻花,雖覺來者聲音不若王少爺輕佻,亦不敢貿然掀開蓋頭,直到狻猊與延維錯身而至,動手替她撩去紅巾,突如其來的明亮,令她不由得眯起雙眼,視覺並未完全喪失,她驚見狻猊姣好面容靠近,身上淡淡檀香飄入她鼻腔——

「你……」她張口欲言。

「睡下吧,我帶你回去,今日荒謬的一切,醒來將全數不曾存在,不用害怕。」狻猊亦對櫻花用了言靈,語氣相較于方才,簡直有雲泥之別。

同是言靈,一溫柔似水,一冷淡如冰。

櫻花只記得他安撫的微笑、沉穩的嗓音,之後一切知覺被黑甜睡意席卷,軟軟倒入枕榻。

狻猊為她卸去沉沉鳳冠,橫抱起林櫻花,帶離喜帳。

延維佇在床前小廳,一動不能動,有口不能言,瞪著一雙又怒又急的大眼,直勾勾看他,狻猊行經她旁側,睨也不睨她,與林櫻花說話時的溫軟輕嗓,已不復在,只聞聲音里的冷笑和森涼;

「我叫你不要招惹她,你反倒越是故意,你既然敢做,定是做好準備,應付接下來不听勸的教訓,對不?」

「……」她想頂嘴,但頂不出聲。

「我狻猊,一點都不討厭有人與我唱反調,真的,我反倒希望,這種家伙出現多些,讓我費些精神周旋,可惜,少之又少……近百年來,獨獨你一只。」

他終于斂眸覷她,紫眸里,投映了桌上龍鳳對燭的火花,偏離了純粹的艷紫,而是混雜怒焰般的血紅,她的身影,在那片紫紅火光中,正遭受燒焚。

「你不夠熟悉我,所以,把我的話當馬耳東風,無妨,親身體會過一回,你就會懂事些。」他靠近她耳邊,吐著煙,也吐著寒語。

他騰出右手,扣住她縴細膀子,難以抗衡的勁和,將她甩向空無一人的喜帳,延維受困于言靈術力,只能像個布女圭女圭,毫無反抗能力,跌入絲衾鴛鴦枕堆,狼狽橫臥榻上,想翻身坐起也無能為力,更別說想逃。

她咿咿呀呀,唇畔蠕合,像在罵他,更像在質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狻猊最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還會加息利息。」他替她解答疑惑——如果,她嘀嘀嘟嘟的開合唇形,是在發問的話。

他給延維一個笑,她卻比誰都清楚,那不是笑,充若是只是不屑撇唇。

「你原打算如何傷害她,她所要經歷的,你自己好好品嘗品嘗吧。」

突地,房外傳來第二陣的跫音,這一回,輕易能听出腳步的凌亂,酒嗝連連,酒臭味,濃到已飄近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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