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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娃 第6頁

作者︰決明

「嗚哇呀呀呀呀呀呀呀——」這是靈參絕望的慘叫。

「天尊真慷慨!」睚眥喜上眉梢,又是抱拳一揖,開開心心打包靈參,綁好,甩上肩。「感激不盡,改日再上門慎重道謝。」他跑得恁快,不給窮奇阻撓機會。

月讀輕笑著,送走龍子睚眥。

「你怎能雙手奉上靈參?!它在天山已經活了幾百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莫急。」

「哪能不急?!這是送它去死耶!」到現在她仿佛還能听見靈參哇哇大哭的余音繚繞,教她鼻子一酸。

「不一定。」月讀淡笑,將窮奇焦急揪絞在他衣襟的柔荑拽進厚實掌心,五指輕捏她軟女敕小手,安撫她的脾性,她一急起來,總是蹦蹦跳跳,無法冷靜下來。

「不一定?那只龍子明明說要……」窮奇一頓,見他彎眸輕笑,教人心安的睿智神情,她驀地了然︰「難道你算出來什麼了?該不會是靈參與那只野蠻龍子——」

「噓。」長指抵于微揚唇上。「天機不可泄露。」

「你不是老掛在嘴邊說,你的預知能力常出差錯?」月讀這副恬然神情,總算使她露出安心微笑,調侃他,他毫不以為杵,跟著點頭承認。

「是呀,算錯許許多多的事,畢竟我老了,不如年輕時候樣樣信手拈來。」這話由不老不衰的月讀口中說出,逗得窮奇咯咯輕笑。

「你哪兒老了呀?越活越年輕,別人是老生華發,你是白發變黑,返老還童嗎?」

「外貌是沒老,預知能力卻退化了。」他拿自個兒開玩笑。

「你一定沒算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我窮奇的伴侶吧。」若早個好些年拿這問題問他,只會換來清冷天人的不屑回應,淡嗤她的異想天開,天人與凶獸,永遠不可能有所交集。

「確實沒有。」

「你每回都只算出悲觀的那一種結果,例如無暇魂飛魄散、杌失控亂世,武羅與他的小天女再無緣分,饕餮食盡萬物,我死你亡,可你瞧現在,天好高,風好清,水好涼,杌乖得像貓,饕餮被管得死死的,你還能牽著我……這些你全沒算到。」

「我忽略太多‘因果’,小覷每個人的執念,原來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在于做或不做。」

「你的因因果果我倒是不懂,我只知道,想要什麼,靠自己去掙來,決不能憑著‘命中注定’就放棄去努力。」

「受教了。」從她身上,他習得不少以往自己不會去思索的方向,她的凶獸觀念不全然正確,也並非一無可取,她有貪念,有固執,有任性,又不容人侵犯的領域,那些,不正是世間萬物皆有的七情六欲嗎?

「我現在只擔心你對于靈參的預測會不會失準?萬一……」窮奇雖輕易因他一笑而安心,隱約仍帶半絲憂心。

「萬一失準,便是另一種結果。」月讀表情淡然。

「還有第二種?」

「參湯一盅。」

「快!快把那只龍子追回來——把靈參還來!」

第2章(1)

「嗚嗚嗚……」

幽怨的哭聲,不曾間斷,仿佛凝聚數年積懟,非得傾力嗚咽才能訴盡,恁般委屈,恁般堪憐,恁般蒙受欺凌的教人目不忍睹。

「嗚嗚嗚嗚嗚……」

還在哭。

「嗚嗚嗚嗚嗚……」

繼續哭。

布包解開,在它身上施以暴行的男人露臉,投來一道「你真能哭」的冷覷,左小指掏掏耳朵,雖沒武器,神情已經夠不耐煩。它本是啜泣,看見他,抗議似地哭得更大聲,擺明「你不給我活路,我也不讓你好睡」的消極報復。

睚眥沒恫嚇它閉嘴,也沒揉塊破布塞住它的嘴,他就這樣看著它哭,看它潑灑淚水。

「你、你看啥看?沒看過……靈參哭嗎?」

「真的沒看過,很新奇。」睚眥從紅繩中拉出它右半邊參臂,突兀地塞給它一樣東西。「自己捧著,要哭繼續哭,眼淚記得裝進去,一顆都不要浪費。」

它淚眼朦朧,看見他給它一個巴掌大的圓玉瓶,它茫然盯著好整以暇準備躺回床上的男人。

「這是什麼?」

「瓶子呀。」他躺進柔軟床鋪里,曬得香香暖暖的被,聞起來真好。

「干嘛給我瓶子?」

睚眥側臥,一手支頭,雙眼閉上。「靈參的眼淚應該很補吧?」參淚也屬參汁一種,得來不易。

「那當然!我們參從頭到須無一不珍貴,連我們泡過須腳的水,每日喝上一碗也能延年益壽,像靈參淚這種好東西,只要幾滴,加入茶水里攪一攪,比干啃幾百枝小參更有效果。」它哼哼傲笑,夸起自己毫不臉紅。

「這就是了。珍貴的東西浪費掉多可惜,你努力把瓶子裝滿,我三不五時喝幾口潤潤喉、補補身。好了好了,愣著干嘛,快哭。」他擺擺手,要它認真些別偷懶。

「我為什麼要哭給你喝呀?!」它唯一能動的右半邊參臂氣呼呼甩開瓶子,受他一激,想哭的心情都沒有了!

「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回到龍骸城,入了鍋鼎,再沒機會收集,還是把握時間多哭幾瓶。」他當真變出五六個玉瓶把玩,真要裝滿那些瓶子,它豈不是哭到變成參干?這只龍子太惡劣太卑鄙太過分了——

它忿忿抹干淚,不哭了。

「真的不繼續哭?」他口氣好惋惜。

「哼。」扭開頭。

「我不介意你鬼吼鬼叫,我在這間房下了法術,你很吵很刺耳的哭聲傳不到外頭去,你可以盡量宣泄,痛快哭,大聲叫,眼淚記得替我盛起來比較重要。」

「我才不讓你得逞!我不要哭了!」哼!不給他稱心如意!

「你不哭也好,我就能好好睡場覺。」無論它怎麼做,他都是利益既得者。

「我不哭但我也不讓你睡!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它要鬧到他不得安寧,不給我他珍稀靈參淚,更不給清幽安寧的睡眠時間!

睚眥懶得下床,手掌一攤,桌上的它被一道勁力吸飛過去,落入他五指之間,他像捉只布女圭女圭般,將它湊到眼前。

「你確定你不是娘兒們嗎?我所知道的雌性生物本能在你身上一鑒無遺,愛哭愛叫喋看似休嘮嘮叨叨,沒一時刻安靜。」倘若這株參有著裝,他非得剝光它,好好檢查一遍,他嚴重懷疑它是母的。

「我說過靈參沒有雌雄之別,我不是娘兒們!也不是臭男人!我是靈參!你不要亂模——住手——不要撓我癢——不要翻我參須——不要把我倒過來——不要踫——呀呀呀會斷掉會斷掉我會斷掉——」

整株參被模光光,他帶有劍繭的粗糙指月復,在靈參身上游移完畢,沒模到女性胴體該有的凹凸起伏,扳開兩條參腿也沒踫到男性體魄會有的獨特性征。

「你變成人形時,也很難看出男女,像個還沒長大的小男孩,更像猶自青澀的女敕丫頭,給你一套男裝變男孩,賞你一套女裝就變女孩,完全沒有突兀感,真神奇。」他又摘下一顆人參果吃。

「就叫你不要拔我的果子吃,很痛耶!你也讓我拔一片龍鱗你就知道是怎樣的痛啦!」才剛被這樣翻過來檢查又那樣扳開來細瞧的屈辱打擊中萎靡不振的靈參,馬上因氣憤而恢復精神吠他。

「你變回人形不會也像參形一樣,該有的都沒有吧?」

「什麼叫該有的?」

「女人的胸,男人的禍根。」

「難怪你叫‘聾子’,我非男非女,干嘛要有胸和禍根?!」

「是龍子不是聾子,念清楚些。」

「啐。」它才不管哩。它偏偏要叫他聾子!對龍一個要吃掉它的家伙,完全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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