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遙花 第34頁

作者︰決明

他做得太多,而她懂得太少,曾經指責他將她變成了妖物,那些話,多傷人,他那時,一定感到心痛又悲哀吧

「不過,我們也下過注,賭他體內那顆蠱卵孵不出來,畢竟一個渾身中毒的人,毒血能不能喂養金絲蠱誰知道呀?古初歲雖然是藥人,但他的情況與赫連瑤華不同,古初歲是自小體內便養著蠱,日後才被喂食各種劇毒,他的金絲蠱跟隨主人天天飲毒,變得具有抗藥性,可赫連瑤華是將一顆珍貴蠱卵丟進中了毒的身體里,蠱卵不見得能適應毒血。」

她真好奇,古初歲明明說白綺繡體內的金絲蠱孵化希望渺茫,害她下了重注,賭白綺繡這輩子都沒機會醒來,結果,白綺繡醒了,她也慘賠大半銀兩,然後嚴家當鋪又開了另外一局,賭赫連瑤華月復里那顆能不能變成蠱蟲,古初歲說「赫連瑤華體內含毒,沒解干淨之前,蟲卵難以存活」。妅意卻說「白綺繡連死都能養出金絲蠱,誰保證赫連瑤華不會是第二個例外」。古初歲又說「白綺繡雖死,但她經常浸泡熱藥浴,興許是那樣的溫度,育化了蟲卵」,妅意堵他「白綺繡也是因為中毒身亡,她的血同樣含毒,金絲蠱不也成功孵出來了?」,古初歲沙啞辯駁「白綺繡的血液並未流通,金絲蠱或許正巧潛進了某部位毒性未達之處」,妅意啐他「你干嘛不直接說每顆金絲蠱的韌性不同,有人的蠱蟲就是又肥又大又健康,有人的蠱蟲就是又瘦又虛又營養不良?這麼多顆金絲蠱,總可以有幾顆變種吧?你想想,你的‘古大呆’陪你吃毒試藥多年,早就養得不像正常金絲蠱,它的後代,不能用區區一般金絲蠱看待,說不定哪天孵出一只怪模怪樣的玩意兒。」

迸大呆是歐陽妅意為古初歲體內那只金絲蠱取的名兒。

迸初歲寵妻寵上天,听完愛妻教訓,頻頻點頭稱是。沒用的妻奴。

兩種說法都有可以采信之處,害她下注下得很沒有通殺的把握……

「瑤華中毒了?」

「你看不出來嗎?他那種臉色,瞧也知道病入膏肓了吧?!哪有正常人膚色會透著暗黑鐵青加慘白?沒見過這麼不顧後果的蠢男人,把自己當成蚊蟲在薰,又泡毒湯毒水的——」要不是古初歲時常偷偷在赫連瑤華的茶水里加些血呀的,赫連瑤華早就被他自己給毒死了吧!

嚴盡歡見白綺繡瞪大的眸間泛開一片淚霧,頗為吃驚︰「你當真都不知道赫連瑤華做的那些事?他抱你一塊兒去浸泡防腐毒藥浴?每天在房里點燃防腐毒藥香?」

她真的都不知道……

為什麼沒有人阻止他?為什麼沒有人勸服他?

不,有的,一定有,是他听不進任何阻撓,一意孤行,做出眾人眼中名為瘋癲的可怕行徑。

為她。

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知能說什麼才好,他承受五年來的折磨,是她給他最殘忍的報復,夠了!真的太夠了!她沒有資格這樣對待他,他所犯過的錯沒有如此嚴重,他不是劊子手,她爹不是死于他之手,他只是站在一旁,說了幾句冷言冷語,沒伸出援手,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呀……

「他常常到嚴家來,催促妅意和古初歲趕快生孩子,突然之間,兩管鼻血咻地就流下來,剛開始我們還以為他看見啥火辣香艷的場景,有一回更是面對義哥時流鼻血,氣得義哥當作他在猥褻他,差點沒賞他一拳,後來才知道,那是他毒發作的現象,你沒有見過嗎?」嚴盡歡仿佛想更刺激她,續道。

她沒有見過。醒來這段日子里,她逃避著他,沒有關懷過他,拒絕去听他為她做了些什麼,她自顧自地躲在自己架構起來的封閉世界,將他鎖于心門之外。他毒發了幾次?他痛苦嗎?他如何支撐過去?這些……她都忽略了。

「你現在還來得及做些事。不用露出沮喪表情,你趕快去找古初歲,向他求藥。雖然大伙表面好似都與赫連瑤華毫無嫌隙,裝出恩怨莫提的釋懷,實際上才不是這樣,古初歲恨極了赫連瑤華,明明簡單就能幫赫連瑤華解毒,他卻故意不救,他等著看赫連瑤華死,以泄曾受赫連瑤華迫害之恨。」嚴盡歡俏顏緊繃,認真說道。

白綺繡寒毛直豎,越听越膽戰心驚。

「這也難怪,天底下有誰心胸如此寬大,都被綁在榻上劃開胸月復,嘗遍劇痛,又親眼看見愛人慘遭割喉,還能與始作俑者稱兄道弟?」嚴盡歡又補上一句。

第12章(2)

「請告訴我古公子在哪里——」白綺繡央求道。

「古初歲住那邊,他很好認,聲音最難听的那只,就是他了。」嚴盡歡縴指一指,遙遙落在池的另一端。

白綺繡匆匆道謝,緩慢站起,步履蹣跚,扶著欄,偎著牆,一階一階走。

「歡歡,好熟悉的橋段哦。」自始至終忙著吃綿糕的朱子夜總算抬起腦袋,耳里方才听見的說詞口吻,好似曾在某一年,嚴盡歡也用來欺騙過一個無辜少女——就是她——害她做出超丟臉的舉動……

「是呀,小當家,您把古大哥說成心胸狹隘的人了。」侍立在嚴盡歡身後的小婢春兒替古初歲抱不平。她從沒見過比古初歲更好說話的人,無論男女老幼、認識的不認識的,只要是需要他藥血救命,他都能大方相贈,哪可能會對赫連瑤華例外?

嚴盡歡抓起一把玫瑰瓜子,磕得  有聲,軟女敕女敕的嗓,悠哉輕吐︰「我在幫古初歲和妅意出口鳥氣。被赫連瑤華欺負成那樣,現在小小惡作劇一下又何妨?」完全沒有心虛和內疚。

幾名女人只能相覷,無法干涉嚴盡歡做的事,每個人將目光送向正吃力下樓的白綺繡——

這段路程,對尋常人而言或許不算遠,只消一盞茶時間便能到達,對白綺繡卻遠若天涯,她無法貪快,就算心急如焚,也不能奔跑。

行走速度太慢,慢到足以教她再三反芻,反芻過往種種,心里的酸甜苦辣,交相充斥,那些回憶,不全是甜蜜,也不全是痛苦,它們無法以一種滋味來論斷,恨他時的苦澀,愛他時的甜美如飴,知道他有婚約時的酸辛,被他擁抱時的熱辣如火……她帶給他的,亦不是單一的味道,她讓他難受過、讓他等待過、讓他茫然過、讓他吃盡苦頭過。

她有給他快樂過嗎?

他覺得有她會比沒有她來得更好嗎?

她值得嗎?

她給得好貧乏,他給得好豐裕,這輩子,是注定虧欠他了,起碼現在她必須讓他解掉體內毒性,那些因她而中的毒。

迸初歲並沒有待在他與歐陽妅意的小廂園里,而是在不遠橋畔,和歐陽妅意兩人忙哄兒子,身旁一個粉色小女娃,揪住他衣角不放。

還沒听見他開口,她便能篤定他是她要找的人,他站在歐陽妅意身邊,兩人流露的相依扶持,若非關系親密的伴侶,不會有教人欣羨的氛圍。

她微喘,不顧雙腿傳來的酸軟抗議,小步伐奔跑起來,匆匆趕至橋畔,踉蹌跌撞,終抵古初歲面前,雙膝一曲,是已達體力極限,是跪倒致歉,更是哀哀請求。

「古公子,我代瑤華向您磕頭認錯!他對您所犯的無禮,我在此賠罪,請您大發慈悲,救他一命,我白綺繡願此生為奴為婢,下輩子做牛做馬,報您大恩大德!」白綺繡伏身跪倒,光潔秀額抵地,極盡屈卑,每說一句,都伴隨一記響亮叩首。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