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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匠 第32頁

作者︰決明

她一直在哭,雙臂將他當成浮木似的緊緊不放,嗚咽聲就在他耳邊回響,即使當鋪里好幾人被她的哭聲喚來,以為秦關發生不測,迅速沖進房里查看情況,她也沒停止哭泣、沒從他身上離開。

秦關很需要有人替他解答眼前情況,求救目光自然而然落向沖進屋內的好兄弟們。尉遲義或謙哥,你們誰能說說現在是怎樣?

「你身中劇毒?本來以為你死定了。」尉遲義嗓門大,仍是必須更大聲說話才能勝過朱子夜的嚎啕。

「朱朱趕來見你,她很擔心你,昨夜看顧你一整夜。」公孫謙的回答比較貼近秦關想知道的。他與尉遲義光覦秦關身上精采的痕跡,就知道朱子夜有多賣力。

「原來是這樣……對了,金剛鑽被歹徒給!」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找回來,你只管好好養病。」尉遲義笑得面目猙獰,十指咋味作響地扳著。歹徒以為能從嚴家手中奪鑽而逍遙法外嗎?哼哼哼哼,也得先看看他們有沒有命花。

「小當家很生氣吧?」畢竟一整包的金剛鑽……

「沒有,等阿義確定這輩子都找不回鑽,我想小當家才會生氣。」公孫謙戲譫道,現在要發脾氣太早了點,嚴盡歡不做這種吃虧事。「我與阿義先出去吧,將你清醒的事告訴大伙,每個人都很關心你,听見你平安無事,大伙也能放心。」公孫謙以顎輕努他懷里仍在哭泣的朱子夜,示意秦關先安撫她的情緒。秦關苦笑,頷首。

鮑孫謙和尉遲義正要退出去,歐陽妅意來了,看見秦關已能在床上坐起身,開心尖叫一聲,跨過門坎就要飛撲過去給他擁抱,但秦關懷里塞滿一個朱子夜,完全讓不出位置給其它人,歐陽妅意也非不識趣之人,不跟朱子夜爭搶,仍不改喜悅地挨坐床邊。

「關哥,你真的沒事了吧?沒有哪兒覺得不舒服?給我看看你的手。」歐陽妊意央求道。秦關將左手伸向她,她翻看他臂上的碧青脈絡,它們全數恢復成應有的正常顏色,秦關唇色亦由墨黑色轉為紅潤,還能朝她輕笑,歐陽妅意笑吁,眉眼里的擔憂總算能卸下。

「關哥,你差點嚇死我們……不過,是不是毒沒解干淨?你身上怎會有這麼多紅斑」她湊過去要看。

「妅意,別多問。」公孫謙阻止她。

「可是萬一余毒!」歐陽妅意沒機會看過吻痕這玩意兒,誤以為與毒月兌離不了干系。

「那是朱朱治療阿關所留下的『拔罐』痕跡啦。」尉遲義爽朗大笑,朝秦關擠眉弄眼。秦關一听,也一頭霧水。

「可是,治好關哥的人不是古……」歐陽妅意已經被公孫謙攬著細肩,帶出房外,聲音遠去。

尉遲義堆滿一臉笑意,招招手,跟著走了,魯性子的他難得體貼地為兩人關上房門。

第9章(2)

秦關低首,挑起還在哭泣的朱子夜下巴,她哭得好慘,眼淚鼻涕一塊兒來,眼楮已經約略浮腫,鼻頭非常紅,她這種模樣他當真沒見過,之前她為失戀而哭也沒有這般慘烈。

「妳的眼淚也未免太多了。」他以指月復抵在她眼窩,為她阻擋淚水。

「嗚嗚關哥……嗚嗚死掉……嗚嗚沒事……」她含糊不清在說話,但他竟然完全听懂了,懂得不是她想表達的一字一句,懂得是她環抱在他背後的微微顫抖。

「我沒事了,真的,妳看我,我一點病容也沒有,不是嗎?」他要她擦干眼淚,仔細看他。她抽鼻,兩管鼻涕硬吸回去,一停止吸氣,它們又淌出來,像個毛孩子一樣邋遢,秦關貢獻自己一件棉衣給她抹淚捍鼻涕。他替她擦臉的同時,她啞著可憐兮兮的嗓,再三問他。

「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不舒服嗎?有沒有頭暈?有沒有胸悶?有沒有肚子痛?有沒有!」鼻子被他捏住,她自然而然地「吭!」幾聲,清空鼻腔,終于覺得呼吸好順暢,空氣好清新,腦袋也不會疼得像要裂開一樣,看見他認真打理她,淡淡臉上有些紅潤氣色和淺笑,連帶讓她跟著露出笑靨。

「沒有,都沒有。」他甚至現在就可以下床走走跳跳。

「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起來有些驚魂未定,他想下床倒杯水給她,他不過是掀開薄被,她又跳起來,滿臉惶恐。

「怎麼了?!你怎麼了?!」

「我只是要倒杯茶……」

「我來我來!你躺好!我來!」她爬過他的腳,果足咚咚下床,斟了茶,茶色和她昨夜喂他的湯藥真像,她無心細想,端著茶杯回來,挪往他唇邊,要喂他喝。

秦關搖首,反而握住她的手,杯緣抵在她嘴前。「我是要倒茶給妳喝,妳看起來比我需要。」這是事實,她口好干,昨夜只顧著替他吸毒汗,勤奮地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雖不敢說毫無遺漏,但至少她盡力了。她用唇在秦關的膚上嘔著,他不像她,渾身都是軟軟的肉,他好硬,手臂上糾結著緊實肌理,胸膛渾厚強壯,她還記得當她的唇移動到他頸邊,吮著那一方的肌膚,感覺到細微脈動時的亢奮;還記得當她來到他的心窩處,听見他的心跳,她哭得多慘;還記得她舌尖嘗到他身上微咸的汗味,和她眼淚的味道好相似……

而他的唇,軟軟的,她曾經喂完湯水,忍不住在那兒流連徘徊許久。

憶起那些,她臉兒燥熱,喉頭覺得更渴,亟需一杯茶水來解除干涸。

朱子夜不客氣地大口灌下,喉頭隨著咕嚕咕嚕吞咽而上下起伏。她吞了半杯,突地想起嚴盡歡提及「毒汗若吞下,妳也會跟著中毒」的事兒她想起來得太遲,昨夜在吸毒汗時,她壓根給忘掉這回事,全心全意只記得要快些救他。

那……她中毒了嗎?是吧,她昨天可是沒吐出半口唾液吶。

她也會像秦關昨天毒發一樣,全身布滿黑墨經絡,嘔出的血不再是鮮紅色嗎?

她也會像秦關昨天毒發一樣,渾身冷冰冰,彷佛一具死尸嗎?

她昨天一點都不害怕自己中毒,現在,竟然也不怕耶,好神奇,這究竟是什麼思緒?只要他好,她就跟著好?只要他快樂,她也跟著快樂?只要他沒事,她中毒又何妨?太亂七八糟了,她怎麼會產生如此詭異的蠢念頭?而且……還覺得這個念頭很理所當然」

懊不會是毒發的前兆吧?!

可她不覺得身體有任何不舒坦呀……有啦,頭有些昏眩、發脹和燠熱,尤其是盯著秦關瞧時,她不由得想起昨夜伏在他身上的一情一景,她的唇到過哪兒,此刻便完完整整地藉由那些紅紫色的深痕在提醒她

「朱朱?」他察覺她在發傻,唇兒咬著杯緣,眼楮卻看著他。

「……說不定我快死掉了……」她突兀地喃喃道,覺得胸口咚咚跳得好急,一定是中毒的影響。

「什麼?」他听見她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妳為什麼這麼說?」

她不想讓他知道毒汗的事,萬一他知道她中毒,依他的性子,他定會像她一樣,寧願中毒的人是自己,甘願再以嘴為她吸毒汗,並且痛斥她的胡作非為,怎可以不好好保護她自己,怎可以不顧生命安全地救他?

他待她的好……她不是不懂的。

「我是說……」她沒料到他耳朵這麼靈光,連她含糊幾句他都沒听漏,只能「呃」了幾聲,改口︰「你在快死掉的時候,心里想著什麼?」「想什麼?……」他沉吟。他不太記得,好像賊人退散後,他花了些功夫整理凌亂的房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賊人入侵之前,在夜深人靜間,他想著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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