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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 第2頁

作者︰決明

「食色,人之大欲,萬物既生陰陽自有其理,天地陰陽,造就日與月輪替;人分陰陽、獸分陰陽,因而生生不息繁衍著生命,你何須指控饕餮?」

滿口大道理。窮奇抿了抿紅唇,故意捉他語病,又壞壞地笑了。

「言下之意,你這位清靈聖潔的神,對于那檔事也抱持著理所當然的態度,那麼……月讀,你也很常與人陰陽調和呀?」她在挑釁,打發困在饕餮胃里出不去的窩囊鳥氣,她嘖嘖有聲,連連搖晃螓首,手肘作勢要頂頂他胸口,一副與他哥倆好的樣子。「滿天庭全是些嬌滴滴的天女,一個比一個更美麗,一個比一個更純真,很補吧?」

真好奇月讀在高漲時是啥模樣?她無法想象,因為他太干淨了,干淨到無法將「」套在他身上。

他會像此時外頭隱約傳來的男性粗喘聲,沉著嗓,重重吐納著亢奮和歡愉?

還是會像此刻饕餮口里高吟著「小刀,不要這麼用力……」一般,放縱貪歡?

月讀終于張開眼,覆在淡白長睫下的眼瞳是淺淺顏色,像琉璃般清澄,與她烏黑如墨的瞳仁色澤回異。他明顯地蹙眉,賞她一句︰

「思想污穢。」

「干嘛?你能做我不能說哦!」她哼了聲。

「滿嘴胡言。」

「是你自己先說什麼陰不陰陽不陽什麼繁衍不繁衍的!」他說行,她說就不行哦?神比較大尾,凶獸比較小尾就沒人格嗎?!

「子虛烏有。」

面對外頭浪蕩婬亂聲響毫無表情的月讀,在她的指控下有了情緒,兩道淡色眉線的中央堆疊出淡淡皺折,淺眸里帶著稍稍不悅。

窮奇驕傲地抬起尖細下顎,她承認自己是胡說八道,朝他身上亂扣罪名,目的就是要看他翻臉。雖然成效不大,但仍是有少少收獲,嘿。

「我看你明明就一副老手的樣子,才會對饕餮正在做的那檔事無動于衷。」她才不信啥靜不靜心、非禮勿听,他一定是經驗豐富。

月讀不想理睬她,睨她一眼後就將眸閉上,不看她。

「心虛?」她還在調侃他,以此為樂,消遺在饕餮胃里的悶氣。

「……」他連應聲都懶。

「月讀?」陪她拌嘴啦,不然在饕餮胃里好無趣。

窮奇從他身旁挪到他面前,踝上金鈴玎玎響著,紅紗飄飄,拂過他擱置膝上的手背,輕柔料子軟如雲絮,更軟的,是她縴白細致的玉荑。

蔥白十指爬上他臉頰,鉗制著他,逼他再度張眼凝視她。

窮奇媚甜的嗓咯咯笑道︰「這兒只有你和我,我口風緊,不會將事兒說出去,你就甭端出聖潔假象,讓我瞧瞧你的本性。」她見多了衣冠禽獸,不信世上有言行合一之人存在。

月讀沒開口,任由她捧著他的臉龐,她靠得好近,說話時,氣息噴吐,帶著胭脂香味,丹紅色唇瓣因為說著挑釁人的壞話而微微咧揚,露出雪般白皙的珍珠貝齒。這只凶獸,有著最艷美的外形、最嬌媚的嗓音,讓他想起招搖之山上所長的荊蘺花,劇毒之花。

荊蘺花,形似牡丹,大小卻僅有牡丹三成,睫葉柔軟攀附著喬木,火般紅的十重瓣包裹著珠蕊,蕊上凝聚著晨露水珠,看似美矣,實際上那數顆水珠是荊蘺花自身分泌的毒液,一沾上,毒入骨髓,死路一條。

她像荊蘺花,身段軟,外形美,額心瓖著珍珠,猶如荊蘺花蕊上凝結的液,圓潤珠亮,卻毒。

「呵呵呵……老是假裝自己高高在上,很累吧?當神多辛苦,見到討厭的家伙不能一掌打爆他的腦袋,看到不順眼的事無法口出惡言啐罵,非得端著無私無欲無求的嘴臉,扮演世人眼中至高的神祇。現在在饕餮胃里,有啥好裝的?」她邊說,邊在他五官間游移著指月復,滑過他的眉、他的鼻,更刻意徘徊在他唇上。他的唇薄,人類說薄唇無情,他一定吻合這種說法,正因無情,才能用最淡漠的眼光俯睨世間,才能對于生死看得透徹。

「你呵……偶爾也想離經叛道,試試使壞的滋味吧?」

她的唇,幾乎要貼在他耳上,呵笑的氣息,撩撥他鬢邊白發輕輕飛揚,她噘嘴,呼地吹口氣,要這嚴謹天人為此酥麻。

月讀的反應僅僅是覷著她,宛如在冷眼旁觀她作戲。

豐女敕的唇,從他鬢邊挪移,往他挺直鼻梁去,嘴上胭脂在所到之處留下痕跡,那色澤,像極了荊蘸花的蕊艷。

「你呵……偶爾也想近,試試放縱的快意吧?」這句話,她貼在他唇心問,問完,也不給他回應的時間,逕自將他的薄唇納入檀口中品嘗。

這個吻,帶著惡意。

她想看月讀慌了手腳。

她想看月讀神容失色。

她想看月讀……被操控。

靈活的芳軟小舌鑽進微抿的薄唇,滑過整齊牙關,撩動他的舌,汲取他的味道,四唇交濡,避免不了的曖昧響聲,從最親密交纏的唇齒間傳出,熱辣辣的讓人听了臊紅。

臉紅的人,只有她。

氣息凌亂的人,只有她。

眸光迷蒙的人,只有她。

有所反應的人,也只有她。

月讀靜靜地任由她在他嘴里翻鑿,她的舌糾纏他的時,他不閃不躲,她吻得好賣力,他一貫的淡然,淺色的眸連一絲絲深濃也沒有,凝視著她,七情不動。

她生氣,吻得更使勁,故意咬破他的下唇。

蔥白玉荑弄亂他的長發,指月復纏繞幾繒白亮銀絲,涂上蔻丹的十指突兀地在白發間穿梭,她唇上的胭脂幾乎全喂進他口中,她吻得他滿嘴鮮紅,唇印子四處散布在他唇際。

末了,她喘吁吁地離開他的唇,胸脯隨著用力吸氣而波濤起伏。她芳息混亂,反觀他,仍是一派淡定,與被她親吻之前哪有什麼差異?

只除了他頰上、唇上有胭脂停駐,證明方才的吻是確實存在,而不是她胡亂妄想出來的壞念頭。

純白的他,頭一次有其它顏色加諸在身上。

「你……你……呼……呼……你……你怎麼都沒有反應?!我這樣吻你,你好歹也該……」她仍在急喘。明明采取主動的人是她,進行攻擊的人是她,有主控權的人是她,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居于弱勢的人也是她?!

她在他清澄如鏡的眼眸中看見自己雙頰緋紅,看見自己雙眼蒙,甚至看見自己腿軟地伏在他身上的狼狽。

「吻你和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塊,是同樣意思。」萬物在他眼中,不存在差別。

「你拿我和石塊比?!」石塊有她婀娜有她嬌艷有她前凸後翹有她技術高超嗎?!他這話太傷她雌威了!

「實話實說。」月讀這一回不僅是閉上眸,他的身影瞬間化為雲煙,讓她的攀附落空,差點從半空中摔入胃酸大池滅頂。

「月讀!你別走!你給我說清楚!」窮奇氣得哇哇叫,半空中只剩下她一條身影,她急急降落,追著那道白煙消散的方向去。

小刀,嗯呀……

不識相的爽快申吟,此時此刻又鑽進她耳里。

吵死了啦!嗯嗯呀呀個沒完,煩不煩呀!

小刀,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好吃哦……

窮奇額邊冒出青筋,惡狠狠地朝饕餮胃壁上送出好幾腳泄憤——換種說辭叫「遷怒」。憑什麼她被月讀評為「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塊是同樣意思」,而饕餮卻可以吻得歡快淋灕?!

天理何在?!

不對,天底下才沒有天理,否則美艷如她、妖媚如她,哪會受此侮辱?!

哎喲喲喲——小刀,我肚子好痛!好痛!一定是窮奇又在踢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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