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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騷小曇花 第6頁

作者︰決明

「什麼?」月下聞言抬頭覷他,兩側烏長的青絲自肩後滑至胸前,白皙的臉蛋瓖滿疑惑,圓亮的眼相當可愛。

「你有見過自己繪圖時的模樣嗎?」他將墨條擱下。

「我哪來這種閑情逸致和功夫?你畫圖時會拿著銅鏡不斷照自己的臉嗎?」她又低頭繪畫。她可沒有迷戀自己的怪癖,非得成天貼在鏡前。

「你一邊畫一邊臉紅,真有趣。」一個正做著驚世駭俗事情的姑娘,嘴里說出火辣刺激的言詞,卻又像朵染妍的清純月下美人,雖矛盾,卻又好看極了。

「像你這麼單純的小泵娘,為什麼會畫起圖?你懂個中滋味嗎?你明白欲仙欲死的樂趣嗎?我想你不懂,既然不懂,又如何能畫?」

月下一雙細眉逐步往眉心攏,「你見過觀音嗎?你看過飛龍飛鳳嗎?你認得鬼王鍾馗嗎?你連他們的面也沒見過,還不是畫得好似你和他們多熟——我畫圖,至少我還親眼見過!」她以為斐知畫又在諷刺她,立刻防備起來,連聲音都不自覺揚高,越吼越大聲、越吠越忘我——

「那是什麼聲音?」隔壁房的激烈喘息聲突然停下來,男人狐疑的嗓由絹窗傳來。

「哪有什麼聲音?貓兒吧。」女人揚笑的話里有絲慌張,「別停,再來呵……」她企圖將激情重燃,不讓男人懷疑絹畫的不對勁。

「不,我听到女人的聲音。」

「那八成是隔壁房的。在瓦子院里听到的不就是在做那檔事的聲音嗎?」

「你是指像你這種聲音嗎?」男人邪佞一笑,故意踫撞出讓女人嬌吟不休的喘息。

「你真壞……」

「好,我們別輸給隔壁房,也吵得他們辦不了事!嘿嘿……」男人繼續賣力,接著就是肉搏聲及綿長的粗狎高吟,交織在月下和斐知畫的沉默里。

月下擱下筆,輕手到窗邊關上窗。天知道她現在痛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帶斐知畫上妓院?!

倒也不是她良心發現,而是單獨與他在房里听著隔壁房的婬聲艷語,讓她處境尷尬——雖然她一點也不在意他是怎麼看待她的,卻也從不希望他誤會她作風豪放。

她覺得臉上火火熱熱的頰紅無法消退,咬著下唇,咬住自己微喘的吐納,站在窗前許久不敢轉回身。

「月下。」

他的聲音貼在她耳畔,讓她大大抽息,肩兒一震,用余光瞄見他到她身後,一雙長臂伸到她身前,修長漂亮的十指瞧就知道是擅長繪畫的,有力的雙腕讓她想起他繪畫時,腕高腕低,一幅價值連城的畫于焉成形……

不、不對!他靠這麼近做什麼?!他朝她伸出手做什麼?!他把她困在胸膛和窗欞之間做什麼?!

她滿腦子還在胡思亂想,他卻只是動手將兩扇窗拉得密合,將隔壁的動靜全數隔開。

「我是好奇,你圖畫得極好,卻又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是怎麼知道如何繪出雲雨間女人臉上的媚態。我沒有反諷的意思,只是好奇罷了——」斐知畫就著此時此刻胸口貼著她後背的姿勢,沒拉開兩人的距離,更得寸進尺地將唇貼在她鬢間,嗓音又軟又輕,彷佛極品的絲綢擦過她的頰。

月下無法克制地打個顫,粉拳兒掄得更緊,喉頭不自覺加快吞咽唾液的速度。

他更在她耳邊笑,「我看錯了嗎?你的耳根子都紅了……畫了這麼多回圖的你,光听幾句歡好聲就渾身不自在?」這麼女敕?

「讓我渾身不自在的人就是你啦!」月下用力吼,才有足夠的力量推開他。

離她遠點!他讓她都快要不能好好呼吸!

她不是因為隔壁房的申吟浪叫才紅了耳根,根本、根本就是因為他在她耳邊吹氣呀!

她回到桌邊,胡亂收拾畫具。「你破壞我畫圖的雅興!讓我白白浪費好幾兩向鴇嬤嬤租這廂房的銀子,到時還得算窺春錢給隔壁房辦事的小花姊……全是你害的!」

「我替你付錢。」他不意外她會將氣轉發到他頭上,仍是笑著說。

「誰稀罕你的臭銀兩,區區幾兩我自個兒付得起!」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順她的意。而且……而且到時她和他一塊出了房,他還拿錢給鴇嬤嬤,豈不讓人誤會她和他之間有什麼曖昧!即使租房及偷窺費再貴,她都情願付錢的那方是她!哼哼!

「你愛留在這里就繼續留,姑娘我沒閑情陪你了。等會我讓鴇嬤嬤吩咐院里的紅牌姑娘上來,我不介意替你付狎妓錢。」月下不承認自己是落荒而逃,她只是有其他事要忙……對,她有其他事要忙,絕不是孬種,絕不是。

她佯裝高傲地說完,腳底卻像抹了油似的溜奔神速,在斐知畫眼里,那叫「奪門而出」。

本以為拉著他上妓院,可以看到他手足無措的蠢樣,沒想到不自在的人反而換成了她……月下在心里臭罵自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遇上了他,就像個處處闖禍的娃兒,總是抬不起頭。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無能,可偏偏她就一定會捅樓子……他與她相克嗎?

對,相克!他活月兌月兌就是生來克她的克星!

月下低著頭跑,拐下長階時與人撞在一塊,身形嬌小的她差點讓那團肥肉給彈滾到階下,幸好撞著她的人還有些天良,捉住了她的手臂,沒放任她一路滾下去,挽住她小命一條。

可是,月下隨即發覺自己情願摔死在長階下,也好過遇上這種麻煩事——

「哪里來的風騷小鴇兒?長得這麼美麗,怎麼從來沒見過?」捉著月下的男人正是瓦子院里的狎客,說話時,嘴里竄出濃濃的酒意,幾乎可以用臭氣薰昏人。

「我不是鴇兒!放開你的手——」月下在掙扎,身子卻落入男人手里,他另只手環住她腰背,將她牢牢鎖住,無法動彈。

「在瓦子院里,哪來不是鴇兒的姑娘?難道你一個女人也是來嫖女人的?瞧你的模樣,剛剛才與人相好過對不?披頭散發、頰生桃花,擺明就讓人好生疼愛過一番,還嘴硬不認,你怕大爺玩不起你嗎?」他一張嘴直往她臉上貼,月下左閃右躲,說什麼也不讓那張油膩的嘴貼上她的頰!

好臭的嘴!無論是酒臭、嘴臭還是話兒臭!

「鴇嬤嬤!你快過來救我——」見逃月兌不得,月下揚聲向鴇嬤嬤求救,鴇嬤嬤自然也盡力想向酒客解釋,然而或許是酒意沖腦,更興許是月下的俏模樣讓他驚艷,他說什麼也不信鴇嬤嬤的說辭,硬要月下陪客,甚至霸道將她扛上肩頭。

月下不是沒踫過誤將她當成瓦子姑娘的男人,然而那些男人在鴇嬤嬤和其他瓦子姑娘的勸說下,都只能眼睜睜放她走,今天這只畜生是完全不懂人話就對了!

月下心一慌,想再呼救,腦子里只閃過一個人名——

「斐——」

「這姑娘明明就說了她不是鴇兒,你這般強人所難豈不難看?」斐知畫不知何時出現,擋在男人面前。

月下被扛抱在男人肩上,背對著他,卻從沒有一回像現在這麼高興听到斐知畫的聲音。

「干你何事?!」男人幾乎是斐知畫的三倍大——不是指身長,而是橫著發展的福態身軀,足足是斐知畫的三倍寬。再瞧斐知畫一副文人打扮、溫文儒雅,自然不將他放在眼底。

「你扛著的人,是屬于我的。」斐知畫手里拿著筆,在一張長紙箋上飛快寫著字。

「原來你也想嘗嘗這鴇兒的滋味?」男人笑得粗婬。「那有何問題,等我玩完就輪到你了,滾一邊去等!」他揮手就要推開斐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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