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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苗 第4頁

作者︰決明

雖然對月蓮華簡潔的結尾感到小小失望,但月芙蓉還是很開心,也懶得拿絲絹遮掩她不合閨淑的咧齒笑容。「蓮華姊,你覺得他會喜歡我嗎?」

「沒有男人會不喜歡我們漂亮的芙蓉妹子。」月蓮華這句話倒是出自肺腑,芙蓉個性大剌剌的,歡喜、生氣、悲傷,她都不加掩飾,是個俐落乾脆的直腸子,才不像她暗暗沉沉,老愛玩陰的。

「蓮華姊,人家才沒有你說的這麼好呢,再說,你也很漂亮呀,說不定梅二公子也會喜歡你噢。」月芙蓉一臉「人家不來了」的怯柔。

也會喜歡她?怎麼著,想效法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嗎?

「我這種病癆鬼,娶我跟娶塊牌位有什麼差別?」月蓮華自嘲一笑。

「你只有在夏天才會發病的嘛。」

愛里人都知道,月蓮華的身子骨還算健康,眾少爺小姐補身的湯湯水水也絕對少不了她一份,但每到夏季,她粉顏上的血色盡褪,由紅潤轉為蒼白,從早到晚一條絲絹都是捂在口鼻,巴不得能少喘幾口氣就少喘幾口氣,最好是連呼吸都能省一樣。

不僅如此,好些回月蓮華都曾在荷池畔昏厥不醒,喚了大夫來瞧卻也瞧不出端倪。

「不,應該說,我只有在荷花作怪的時候發病。」月蓮華將視線轉回大廳,竹廉之外的兩個男人仍相談甚歡,她那對又長又翹的黑睫輕輕眯合,在她眼窩處形成一道陰影,慢慢地,她的目光摒除了其他閑雜人等,專注盯著梅舒懷──那個前來月府,準備拯救讓她深惡痛絕的發病主因的男人。

或許是她投注而來的眸光太過炙熱,也或許是梅舒懷留意起從方才就不斷傳來的女子私語聲,他抬起頭,正巧對上竹廉後探索的水眸。

頭一回,他從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對他的──

敵意。

沒錯,是敵意,梅舒懷清清楚楚地發現了,竹廉後有雙眼正直勾勾地瞪著他,相較于另外兩雙偷窺的嬌眸,她的敵意倒是顯得毫不避諱。

除了那個老愛吼他擲金敗家的大哥之外,他風流倜儻的梅舒懷何時讓人「瞪眼欲穿」過?

這股來得突然的敵意,讓梅舒懷感到新奇。

在月府,有人……討厭他呢。

討厭的原因和理由成謎,而討厭的程度呢?

「月老爺,我想,為了盡早查出月府荷花冤死的緣故,我恐怕得在月府叨擾數日了。」刷開玉骨扇,梅舒懷開了口。

然後,竹廉後傳來倒抽涼氣的聲音及幾不可聞的低咒。

討厭的程度,他知道了。

呵。

第二章

竹廉後,由左至右站著月府三朵花,分別是蓮華、芙蓉、芙蕖,好巧,三朵都是月兌俗荷蓮的別稱。

梅舒懷沒費太多心思便查到那三雙眼眸的主子芳名,然後在晚膳時,肯定那雙瞪他的眼眸主子名喚月蓮華。

月芙蓉刻意精心妝點過的容貌更賽天仙,由兩名丫鬟一右一左地攙扶出來,不勝嬌柔的模樣讓隨著梅舒懷住進月府的幾名梅莊壯丁看得目不轉楮。

月芙蓉朝眾人福身,投注在梅舒懷身上那滿是欽慕的眸光,自然很直接讓梅舒懷摒除她是那雙水眸主子的可能性。

「蓮華人呢?」月府老爺巡視宴席上數十名兒子女兒,手指點算著孩子數目,偏偏就是缺了一名。

「蓮華姊她身子不舒服,下午又吐了好些回,所以三娘差人請大夫替她診脈,蓮華姊說她沒胃口,不同貴客一塊用膳了。」月芙蓉甫坐定便柔順答道。

打從下午梅莊運來大把大把的荷花,月蓮華就開始了不舒服的癥狀。

「又犯病了?」

「是的,爹。」

「吩咐廚子去藥鋪抓幾兩人參回來炖雞讓她補補,這身子怎麼老是養不健壯?」

「已經差人去了,老爺。」回話的是月府五夫人。

「好吧,讓蓮華好好休息,咱們先用。」

「月老爺,這樣听來,蓮華姑娘極可能是犯了熱病,補不得,再補下去,怕是適得其反。」梅舒懷漾起笑,「這樣吧,讓我這門外大夫替她開兩、三帖藥方。」

「梅二爺,您懂醫術?」

「說懂就太自夸了,只會些消暑去熱的古法。」好听的薄嗓停了停,再道︰「以蓮子炖冰糖,或是苦味蓮心入藥,都具退火等功效,未開的荷花花苞烘制成茶也是不錯的選擇,再不,蓮葉及蓮蓬沖煮也相當好。」見月府眾人面有難色,梅舒懷挑眉,「怎麼了?」

「不瞞梅二爺您,我這個女兒最討厭的東西就是荷蓮,舉凡和荷蓮有關的蓮子蓮葉蓮蓬蓮藕她都敬謝不敏,叫她喝那些,比要了她的命還痛苦。」

「討厭荷蓮?」

「是呀,蓮華姊說她光聞到荷的味就想吐。」

呀哈,找到那雙眼眸的敵意來源了。

在城里,他梅舒懷就等于荷蓮的化身,哪個人不會先想到他才想到荷蓮的,所以月蓮華也將他視為令她作嘔的家伙?

看來,的確是如此。

只不過蓮華亦屬荷蓮,她……也討厭自己嗎?

梅舒懷沒發現自己對這個連一面之緣也稱不上的月蓮華顯得諸多關注,再問︰「她討厭蓮,是為何故?」

人稱亭亭靜植的荷蓮為花中君子,歌詠著它高尚節操,在世人眼中蓮代表著聖潔,就如同牡丹代表富貴一樣的肯定,不可否認,他是頭一回听到有人將「厭惡」兩字掛在荷蓮身上,難免心里好奇。

「因為她娘親是死在荷花池──」天真爛漫的月府七小姐搶答道。

「芙蕖!」月老爺重掌朝桌面一拍,震倒了桌上罐罐碗碗,連帶嚇怔了滿屋的人,卻來不及喝斷月府七小姐的口不擇言。

大廳陷入沉寂,月府所有人在梅舒懷面前表現失態,誰也不敢有所動作,每雙眼楮盯著梅舒懷,就怕他一時興起,繼續探問起月芙蕖那番失言的始末,可梅舒懷的反應卻只是悠然地喝著湯。

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他無權發言,即使他那雙漂亮英挺的眉峰已經感興趣地挑揚起,他亦沒開口,反倒是月老爺乾笑地想轉移話題。

「大夥餓得緊吧,用膳用膳,這條清蒸黃魚……梅二爺,您嘗嘗、嘗嘗!」甫發完火的皮相硬扯開笑,僵硬得虛假,也真難為了那張臉皮。

「謝謝。」

出乎眾人意料,梅舒懷好似完全沒有舉手發問的打算,注意力全集中在月老爺挾給他的鮮女敕魚肉上。

半晌過去,月府眾人才緩緩松了摒在喉頭的緊繃。

一頓飯,就在月府粉飾太平及佯裝熱鬧的氣氛下結束,而梅舒懷自始至終也陪著月府人演出一場賓主盡歡的戲。

「真、真有死人耶……二、二當家,咱們等明天太陽出來再來植荷好不?現在烏漆抹黑的……」

「梅興,你怕了?」

鴻門宴一結束,梅舒懷便領著幾名梅莊奴僕來到月府荷畔,夏季蟲鳴清脆,夜里忽明忽滅的螢光盤旋在空無一物的荷花池上,在尚未听到荷池死尸之前,這景色會引人欣賞地會心一笑,然而錯就錯在七小姐月芙蕖的心直口快,害得那一閃一閃亮晶晶的螢火微光變成了冤魂不散的鬼火飄呀飄……

梅興及身後梅莊奴僕有志一同地咕嚕咽下怯怯口水。

「我、我梅興天不怕地不怕──」

「可你一直打顫。」連他都可以听到梅興上下牙關打架及全身骨頭抖震的聲音。

「二當家,我話還沒說完,我梅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這玩意兒。」原先的英姿瞬間化為烏有。

梅興的坦白讓梅舒懷發笑,撥回被夜風拂亂的鬢發。「人是死在荷池沒錯,但尸體應該早早撈起,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還怕等會兒下水突然被一只手給拉扯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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