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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入甕 第20頁

作者︰決明

君清晏字字咬牙,句句切齒,嬌顏上又是假笑、又是淚水、又是嗔怨。

「而你還敢說我誣陷?」她擱在身側的手緩緩揪緊了枕頭,應滕德要是敢點頭,她一定會把枕頭塞到他嘴里以示懲戒!

送花一事,應滕德可以解釋,但他沒有,只是放任她的疑竇與日俱增,而這個疙瘩最後究竟會擴展到如何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君清晏非常非常介意這件事,所以才會在三不五時的離婚宣言中挖出來嘮叨一番。

對「他」,你放縱得夠多了,不要連自己渴求得來的婚姻都賠了進去,不值得。

簡品惇的話不輕不重地回蕩在耳畔,漸漸形成漣漪。

不要連自己渴求得來的婚姻都賠了進去,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渴求得來的婚姻……

為了初見那一眼的純真笑靨,他生平頭一次如此絕對地想佔有一個人。

是呀,為了迫使君清晏成為他的妻,他一步步引誘她的父親踩入破產泥淖,讓君家興衰成敗成為他掌中所能操縱的籌碼,進而使走投無路的君父心甘情願地雙手奉上寶貝女兒,以鞏固君家數十年打拚下來的事業。

是他讓兩條平行線產生了交集,是他選擇讓君清晏由「丈夫」身分開始認識他,因為他太清楚兩個人的差別,他不擅長追求一個活潑動人的女孩子,他沒有毛頭小伙子勇往直前的泡馬子干勁,渾身上下更連一絲浪漫溫柔的因子都沒有,若他不采取行動,君清晏便會從他眼前溜走。

或許他用了最差勁的方法,但不可否認,這個方法的成效最快!

而今,他更不想讓應家兄弟間的糾葛阻斷了他與她的姻緣。

「我欠你一個解釋。」

「廢話!」她怨懟嘀咕。這個解釋,他欠了兩年又三百四十五天!

「我這輩子沒送過女人花,即使是我親愛的老婆。」應滕德看著她眼底不肯輕易相信他的疑慮,將近三年根深柢固的誤會,恐怕讓他的誠信度降到負一百……不,是負一千分以下。

君清晏撇撇嘴,「不是你送的,難道有人想陷害你,以你的名義送花送珠寶?!天底下有這種無聊至極的豬頭兼闊少嗎?哼哼,你這個狡辯的理由不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換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吧!」

「我從來就不是個浪漫的人,送花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他挑眉淡覷她。

君清晏本想反駁,但……

認識應滕德三年,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應滕德的不浪漫。

送花?別想了,這男人連根草都吝嗇拔來,那些男追女、女追男的戲碼套用在他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

「而你認為我還會去抄詩?」他笑問,語氣中有些難以置信。

不會!這個男人可能會去抄一整張的股票收盤價及分析報表,也絕不會去抄任何一個攸關風花雪月的中國字!君清晏在心底瞬間給了答案。

應滕德由她臉上看到令他滿意的表情,他投下的兩句話成功地讓君清晏開始正視她受了近三年的怨婦窩囊氣到底是對是錯。

「再者,‘允娟’是一個我招惹不來的女人。」

一听到情敵的名字,君清晏渾身刺蝟般的警戒又一根根豎起,應滕德笑著揉揉她的發,好似在撫平她的利刺。

「童允娟,是我母親的名宇。」

君清晏怔了好久。

「耶?!」讓她嫉妒了三年,夜夜擺在心里詛咒、痛罵兼釘草人的女人是她那無緣相見的婆婆?!

「要不要看我的身分證?」後頭的親屬欄總賴不掉了。

「呃……媽不是姓趙嗎?」她不確定地問,還是姓張、姓馬、姓黃……

「那是老五的母親。其余的姓氏是其他任的後媽。」光瞧她的表情就能讀出她現在的想法。

「對耶……我忘了你們不是打同一個娘胎生的……」她那急驚風般的脾氣一來,就非得掃刮一陣混亂,連同基本分辨是非的能力也被怒焰焚燒得只剩一團死灰,哪顧得著去研究應滕德浪不浪漫、抄不抄詩,還有那「允娟」的真實身分?

三年的存疑只花了應滕德三句解釋,費時不過五分鐘,為了這短短五分鐘卻讓她等了整整十五萬四千八百分鐘!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在我一開始質問你的時候解釋?多簡單一句話——‘那女人是我媽!’就算兒子送花給媽也是天經地義的,又不是羞人的事!可以馬上厘清的誤會非得拖個三年,你覺得很好玩嗎?就算你真的對我們的婚姻不想盡半分力量來維持,好歹你能讓我好過些,犯不著讓我去猜想自己的丈夫徹夜不歸是和哪個女人廝混打滾去,犯不著讓我在其他女人的指指點點下嘲笑我是個棄婦!」

他的解釋太簡單,而她也太簡單就相信他,只是這三年來的鳥氣讓她拉不下臉來原諒他,他讓她覺得自己好幼稚,像個弄不清楚狀況就張牙舞爪的番婆子。

「我沒有意思要讓你難堪。」

「你已經讓我很難堪了!」不爭氣的淚水又掉了下來,「我剛剛有沒有說過你是全天下最爛的臭男人?」

「有,你說過了。」這個評語在他有生之年都會牢牢跟隨著他了。

「那你是全宇宙最腐爛的臭男人!你應該滾回你的火星去,干什麼在地球胡作非為、欺負良家婦女?」她撥開那只想擷住賓出她眼眶淚水的長指,「不要你假好心、假溫柔啦!」

應滕德只好先扣握住她的雙腕,才能如願拭去掛在她頰上的水珠,只可惜擦得掉一滴卻阻止不了更泛濫的淚水成災。

「話都說清楚了,你還在氣什麼?」

「說清楚?!誰跟你說清楚了?是你說清楚了,我還沒說!我氣了三年!憑什麼要我在你講了三句話之後消氣?!」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

「好,那換你說。」

「我……」

應滕德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君清晏深吸了口氣。

「我討厭你!你從頭到腳都讓我討厭!我討厭這場利益婚姻!我討厭婚禮那件婚紗!我討厭那個神父!我討厭那個伴娘!討厭小花童的那句祝福!我討厭我的新婚之夜!我討厭那天你拋下我去上班!我討厭你嘴里的煙味!我討厭替你們公司拍婚紗廣告!我討厭玫瑰花!我討厭那張寫了詩的小卡!我討厭每一個結婚紀念日!我討厭你夜歸!我討厭你踫我的PS2!我討厭你對小叔們不好!我討厭你沒陪我回過娘家!我討厭你像只自閉的蚌殼!我討厭你的男性自尊!我討厭你的假笑!」

二十一個「討厭」一氣呵成。

「就這樣?」應滕德似乎覺得二十一個「討厭」略嫌少了些。

哪可能這麼容易放過他,她開始替「討厭」加注解。

「那件婚紗好重又好長,我每走一步就好像要絆倒一樣,害我只能整個晚上直挺挺地站在角落……」嬌嗓走調,變得楚楚可憐。

「奸,你說過你討厭了。」

「那個伴娘我根本不認識,她整個晚上一直對你拋媚眼……」

「是嗎?我沒注意她。」那時他的眼中根本沒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那個小花童那句話听起來好諷刺,而且那個時候你笑了……笑得好假,好像在嘲笑小花童的祝福一定不會成真……」

「喔?我還以為嘲弄那句話的人是你。」因為那時的君清晏笑得沒比他真誠。

「新婚之夜那天我好害怕……」

「我知道。」即使她佯裝著享受魚水之歡,仍不由自主地在他懷中輕顫。

「隔天一早起來,看到自己被拋下來的感覺好差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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