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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及一半 第8頁

作者︰江曉嵐

他大概連晚餐也還沒吃吧!季琳這回有所表示了,她笑著,點點頭。

「可是我只有一項安全帽。」

「這麼晚,警察應該看不見,而且天氣這麼冷,警察一定都躲在被窩里夢周公了!」嚴冰河露齒而笑,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這麼開心!

季琳用力的看著,借著瞳孔的快門,想把這一幕深深的留在腦海里。

這台摩托車雖然是一二五,但是他這麼高大的人騎起來還是讓她覺得滑稽,她坐在他身後,雙手向後緊緊抓住突起的握手把。

她瞪著他寬大的背,如果可以的話,她多麼渴望把自己緊緊的貼在他背上,牢牢的抓住他。

風呼呼的吹,坐在路邊一個清粥小菜的攤子,冷風不停從塑膠帆布的縫隙灌進來,嘴里吃的是熱騰騰的稀飯,這不知是自找罪受,還是一種享受。

攤子只坐了他們一桌客人,老板娘說四、五點的時候陸續會比較多人來,因為那時候會有些早起工作或者是運動的人來吃早餐。

季琳看著桌子上一台老舊的電視機,正播著近來頗受人津津樂道的汽車廣告。

那是一對情人溫馨的出游畫面,男友想盡辦法暗示女友偷藏的戒指所在,但是女友驚羨的眼光卻一直繞著優良的車況打轉,到最後反而是女友主動跟男友求婚,因為她想做這台車永遠的女主人。

嚴冰河發現她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前方,嘴角還微微的揚起,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看到了廣告的結尾。

「你喜歡這個廣告嗎?」

「汽車廣告往往是最讓人深受感動,休閑車就是三代同堂的畫面,轎車就是甜蜜情侶或恩愛夫妻呈現,常帶給人心里無限的溫暖,所以我很喜歡看汽車的廣告。」季琳意猶未盡的說。

「那個廣告就是我做的。」

季琳詫異的看著他。

「我好像從沒告訴你我是個廣告人。」嚴冰河輕輕微笑,眼楮泛著淡淡的光。

人家說眼楮像水一樣會反射出光亮,容易招桃花,加上他又長得好看極了,季琳想,他的桃花運一定很重。

桃花是中國的情人花,在春紅似火、花開欲燃時,使得女子心癢難耐,她無法禁止自己不去看他的眼楮,那是她看過最俊、最有神、最富感情的眼楮。

他的純……一定是在看到他的眼楮時就愛上他了吧!她也是、也是啊!

季琳撩動著錦瑟心弦,一弦一柱、錚錚琮琮,甘願用青春年華為他合樂歌唱。

「那是不是你和純的故事?」季琳忍不住問,有一根弦斷了,因為嫉妒的手指彈奏得過于用力。

嚴冰河就坐在她對面,這麼近,卻听不到那斷了一根弦的瑟聲。

「你就是這樣跟她求婚的吧!」季琳覺得嫉妒已經變成一只貓,跳到瑟上。

小貓的四只腳落在五十根弦間,被困住了,又痛又惱,它急欲掙月兌,踩斷了無數根弦,于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那是夢里的求婚。」嚴冰河的臉被風刮得寒透,心也寒透。「美化了的,只能在夢里出現的,事實上的純,並沒有這麼高興,並沒有這麼想嫁給我,她拿到戒指的時候,臉上下起一場雨。」

他再這樣念念不忘純下去,她的臉上也會下雨。季琳咬住下後,越咬越深,疼痛便從唇齒間溜了出來。

他超靠近她,她就越變越貪心!

她希望把純從他的記憶中抹去……她怎會忽然變得如此善妒啊?她不是一直都很願意聆听他和純的故事嗎?

這種種,是不是因為她越來越迷戀他了呢?

「真今天跑來公司找我。」

真……一個離去的純已經讓他魂縈夢牽、輾轉難眠,現在又來一個純的化身——真,突然發覺,他們之間隔的不只一個銀河霄漢。

「她說了很荒謬的話。」

這就是他今晚沮喪的原因吧!

「她說要跟純一樣愛我。」

季琳閉上眼楮,搖了搖頭。「那麼她是不是也要跟純一樣離開你?」

嚴冰河訝然的瞪著她,目光如炬,正好顯露他的震驚,他沒想到這一點,他驚奇的是,她怎能回答得如此犀利而敏銳。

「如果要跟純一樣的話,」季琳淡笑他的吃驚,細細的說。「不就是這樣嗎?先是愛你,再來就是離開你。」

「說得也對,當時,我真應該這麼跟她說的,而不是落荒而逃。」他是不是陷入真撒下的迷陣?

真,是獵人,打了喪偶的野獅一針麻醉槍,他只能任人宰割。

他們默默無語的吃完宵夜,路上偶爾駛過幾輛計程車,也刮來幾陣午夜寂寞的風。

月光像一把刀,劃割著巷道、劃割著一旁的路材、劃割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皮膚上面烙印著銀白色的傷痕,一道道白光猶然觸目驚心。

嚴冰河載她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她家樓下,也才開口,「謝謝你陪我。」

「我如果不陪你,難道還讓你去找真嗎?」季琳沒有任何嘲諷的心意,但是話一說出口,怎麼听都覺得話中含有濃濃曖昧的譏諷。

她實在不願意他去找真啊!

「這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他很明白。「沒有人可以代替純,如果神跡顯現,讓純重回我身邊,我也不能確定我跟純的未來就從此平順,因為變心後的純跟變心前的純已不一樣了!」

「你不是一直很想她回來嗎?我還以為,如果她回心轉意,你會感激涕零的接納她。」

「什麼都變了、什麼都不同了!」嚴冰河搖搖頭,緩緩說著讓她蒼白了臉的話。「純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絕不可能,因為兩年前,她就跟童翔飛死于一場車禍之中!」

季琳瞠大眼楮,臉色比月光還白。

她一直以為,他的戀人只是變心離開他,沒想到,她不只離開他,還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走了!」嚴冰河轉過身,消失在風中。

季琳震愕的仁立在原地。

冷風刮著她、包圍著她,像死神的魔爪想寒斃她似的。

但是真正被死神的魔爪揪住的卻是純,那個他口里愛戀甚深的純原來已是一縷幽魂?!

季琳的心都結成了霜。

今晚,換她徹底的沮喪。

他永遠都會對純眷戀不忘,因為,活人總記得起死人的好而不去記死人的壞!

嚴冰河會特別記起跟他戀愛的純,刻意忽略純的變心、背叛與私逃!

今晚,還是不要去PUB了吧!

嚴冰河還待在公司,此刻公司也不只他一人,老板Tim-my也在會議室里跟一干廣告人奮斗,可是他體內的嗜酒細胞卻早在黃昏落日時就已蠢蠢欲動。

連泡了四杯咖啡,卻仍敵不過體內的酒蟲,他像吸毒者,對著那女孩的一半及一半上癮了!

真想去找她啊………嚴冰河皺著眉。

他甚至還不確切知道那女孩的姓名,但是她已經知道他許多心事。

記得那晚的烏鴉叫她小,是琳瑯的琳?玲瓏的玲?還是靈魂的靈?抑或是他所沒意料到的?

這一點都不公平啊!她知道他心里的許多秘密,但是他卻連她確實的姓名都不知道。

不公平,真不公平!他也有權挖掘她的秘辛,下次再見到她的時候,他一定要記得問她。

下次……是什麼時候?

嚴冰河甚至有種已經在犯毒癮的錯覺,他無法集中注意力,按著滑鼠的手開始顫抖……

她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藥?

讓他上癮,否則為什麼時間到了他就非喝她調的酒不可?喝不到,比毒癮犯了還痛苦。

但是天天去找她……這不怪嗎?僅僅是像毒癮犯了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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