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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守候你 第2頁

作者︰蕭路

他是自由攝影師,專接地理雜志的案子。習慣四處飄蕩旅行,不安定的靈魂,無法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一整年的時間,他幾乎都在國外跑,台北反而成了他的異鄉。

這一次的自助旅行,他興起了征旅伴的念頭,不是為了節省旅途的費用,而是向往有人能一起談論旅行的過程,或許可以激發他不同的點線面。

他知道一般人很難有三十天的假期,這樣的征求動作,他也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

有也不錯;沒有也是意料中之事,今天他就約了應征者見面——這個昵稱為「黃昏」的人。

鮑共場合,對從來都沒有見過面的兩個人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準備了自己的相關證明文件和經歷介紹,這是對旅伴的基本重視。

當她出現在樓梯的轉角處時,他就看見她了。

那個跟琴珍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他知道她也看見他了,從她驚喜的眼神中,他知道她並沒有忘記他。

他看著她緩緩走到他的面前,讓他差點兒以為自己的心跳會停止在她開口的剎那。

「飛鳥?」她至少揚高八度音。

那是一張歷盡滄桑的臉,滿布歲月的痕跡。

短短的五分頭、黝黑的膚色、單眼皮大眼、挺拔的鼻梁、有稜有角的臉形,稱不上英俊,卻是令人難忘的剛毅。

「黃昏?」其實這句他是多問的。

「你還記得我嗎?」她雀躍著。

那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了,她的樣子沒變,只是頭發長長了。他忽視心底的聲音,強裝起漠然。「我們見過嗎?」

她有些失望,不過也只是那麼一下子。「你有一次搭公車沒有零錢,還是我先借你三十塊的。」

那日,他堅持和她一起下車,然後在超商買了一瓶飲料請她喝,並順道將三十元還給她。

「哦!」他有種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我們很有緣吧!」她喜孜孜地在他面前坐下。

「你想去絲路自助旅行?」他很快切入正題,表情認真,沒有閑聊的興致。

「對呀,趁著暑假我想去大陸走一走。」

她有著不識愁滋味的青春,眼底的熱情,讓他得用理智才能壓抑下狂亂的思緒。

「你十八歲了嗎?」他雙手環抱在胸前,故意表現出不耐煩。

他不能讓她同行,看見她只會讓自己陷入無邊的痛苦回憶當中。

她不知他的心思翻轉,馬上拿出身份證明,這是當初在通mail時,他所強調的過程之一。

「再半個月就滿十八了。」

他接過她的身份證,嘴里喃喃念著。「俞晨曦。」

「很美吧,我爸爸說我是出生在天微亮的時候。」她沒有被他的冷漠給嚇到,反而滔滔地說著。

「你也是六月生?」琴珍的去世,晨曦的出世,竟都巧合在同年同月。

「你也是嗎?」她大眼閃閃發亮。

「不是,我不是。」他將她的身份證遞還給她。「你才剛成年,你不能跟著我一起去旅行。」

能夠成為旅伴,身家清白是首要的原則,當初他不問她是男是女,只要她帶著能證明自己職業及身份的文件,相對地他自己也準備著齊全的資料,要讓對方安心,誰都不想在旅行當中,半路被搶劫或者謀殺。

「為什麼?我有護照,我也出過國。」

「我不想被你的父母指控我誘拐未成年少女,這個罪名我可承擔不起。」說著,他已經站了起來,打算結束和她的話題。

「慢著,再半個月我就成年了,這根本不是理由。」她也跟著站起來,急急擋住他的去路。

「你有自助旅行的經驗嗎?」他拉下臉,硬逼自己冷淡。

「沒有,不過我有跟團去過日本。」

「跟團是花錢去享受,有導游把你服侍得好好;自助旅行是花錢找罪受,樣樣得自己來,有時得住在沒有冷氣、沒有熱水的旅社,尤其是偏僻的絲路,你這樣的小朋友可以忍受得住嗎?」他嘲諷似的迭聲質問。

「你不可以因為我年紀小,就認定我無法走完絲路,我雖然沒有自助旅行的經驗,但台灣的百岳,我至少登上二十座了,我爬過奇萊北峰、合歡山東峰、八通關山、大小霸尖山……」她的話停止在他又坐下來的剎那。

他定定地看著她,原以為她是嬌嬌女,因為那清秀的模樣、白皙的膚色,怎麼看都是吃不了苦的人。

那些大山,少則四天、多則十天的行程,身上需要背十幾公斤的重裝備,別說沒電,有時連水源也找不到,搭營生火,得自行生存,如果她真的連奇萊都登上過,那體力上一定不成問題。

看她一臉認真,他的心軟化了下來。

「登大霸的中繼站是什麼地方?」他出考題問她。

「九九莊山。它的後山斜坡,可以觀落日,還可以了望整個觀霧地區。」她知道她有機會打動他了。

「坐吧!」他想她真的爬過大山,而不是說謊來騙他。

她的一顆心仍止不住飛快地跳著。「我不會拖累你的,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就像你信上說的,我可以走我的,你也可以走你的,沒有必要誰為誰而去配合誰的習慣,只是旅途上多個說話的伴,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他從登山背包里拿出一疊文件和幾本雜志放到她的面前。

「我是邵維倫,自由攝影師。」

原來他叫邵維倫呀,這個名字好熟悉,熟悉到他好像本來就該叫這個名。忍住異樣情愫,她翻看文件,里頭有他的身份證影印本和關于絲路的行程介紹。

雜志里有他走遍大江南北的作品,磅礡的瀑布、壯碩的山勢、奔騰的河流;日出、霧氣、夕照、星海,他所拍攝的作品,是這麼震撼她的心魂。

「好美哦!」她不禁贊嘆著。

她的表情和琴珍一模一樣,專注的時候眼神特別清亮,就因為琴珍一句贊賞他所拍的照片,從此讓他走入攝影這條不歸路。

邵維倫痴迷的眼神,讓俞晨曦耳根子都熟了。「邵先生,邵先生。」她連喊了兩聲,才把有些失神的邵維倫給喊回來。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他連忙掩飾下尷尬,他怎能像只惡狼,虎視眈眈地看著眼前的小綿羊。

「我真的很想與你同行,我絕對不會妨礙你的拍攝工作,我甚至能幫你跑腿打雜。」在看過他的作品後,她更堅定非去絲路不可,能跟國際級大師一同旅行,相信以她傻瓜相機的水準,照相的技巧一定能精進不少。

他不能跟她同行,看著琴珍的臉,卻又不是琴珍的人,那樣的日子,他根本無法過下去。

「你不怕我是個壞人?不怕我把你帶去國外賣?」

「你拿這些東西給我看,不就是為了要讓我安心嗎?」

是呀,他錯了,他不該一時把持不住,把這些資料給她看。

「這些資料或許是假的?你年紀還小,別這麼相信陌生人,在遙遠的絲路上,你可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他拉下臉,嚴肅的警告她。

「那是因為你,我才相信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我真的無法形容,說來很好笑,事實上我們才見過兩次面,可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是個好人。」她笑了,瓜子臉上是少女的羞澀。

她的話直接命中他的要害,她對他有熟悉的感覺?這意味著什麼?

琴珍過世後,他一直期盼琴珍能入夢相隨,可是十八年來,他從來沒有夢見過琴珍。

他的琴珍已經過世十八個年頭,那是深沉的痛,他忍不住埋怨,以他對琴珍的感情,琴珍說走就走,連夢中相見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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