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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霜盼月心 第8頁

作者︰衛小游

一夜沒睡好,一大早又把他挖起來。師父到底是怎麼了?沒見他這樣失常過。而且昨天還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挺嚇人的。

徐定楚默默地想,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呼之欲出,而這件事情不會是他所樂意知道的。

易盼月叫醒了他,便示意他跟在身後。早晨的陽光曬起來十分舒服,徐定楚忍不住活動了手腳身體,再有晨風吹過—感覺通體舒暢。

發現跟得稍遠了些,徐定楚連忙想追上去,卻發現行走在陽光下的易盼月有……風的感覺!?似乎就要飄走了似的。

可能是因為師父身形修長的關系吧。師父平日又習慣穿寬松的袍子,走起路來自然有衣袂飄飄的感覺,嗯,應該是這樣子吧。

易盼月領著徐定楚到一處崖邊。

「徒弟,你看看那是什麼?」易盼月指著山谷下的一遍青綠。

徐定楚有些失望地想,不過就是一大片長滿了青草的山谷嘛,值得這麼重視嗎?這是他家的後山耶,該看的都看過了,有什麼東西他不清楚──啊,是有啦,不過那也是因為師父昨晚帶他繞來繞去,他才會有一點不認得路。

易盼月輕易地從徐定楚的神態中明白他心中所想,他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試試這家伙輕功的時候到了。

是的,易盼月很狠心地將徐定楚踢下山谷去──

「師父,你做什──」徐定楚壓下吃驚的心,連忙穩住下墜的身勢。

一口真氣正待提起,就听見易盼月在崖上說︰

「你下去給我好好地看清楚那一片青青綠綠的‘野草’是啥玩意兒!」

徐定禁安然無恙地到了谷底,身上只受了點小小的擦傷。

這師父還真不夠意思,要踢人下來,也不先通知一聲;幸虧他反應夠快,要不他不死也會重傷。徐定楚一邊抱怨,一邊隨手拔起身旁的一株草細看。

本來他是意興闌珊的,不過是一株野草嘛──等等,這哪里是野草,這是……

徐定楚這回不僅仔仔細細地看,甚至聞、嘗都來。

「老天,這……這是斷魂草啊!」他之前簡直是有眼無珠。

他向四周望去天啊,數量竟然這麼多,滿滿的一片山谷都是斷魂草啊!

簡直教人難以實信。

「師──」原本要叫他師父下來,但隨即又想到他師父只是個文弱書生,要他從那麼高的地方下來豈不要了他的命?所以下一秒鐘,他便乖乖地上去,手里緊緊抓著剛剛摘起的斷魂草。

「如何,不見怪師父剛剛那一腳吧?」易盼月看他滿身的狼狽笑道。

「嘿嘿──」徐定楚搔著後腦勺一逕地傻笑。「師父,你看,是斷魂草呢,天下蒼生有福了。」

「是啊,蒼生有福了。」

斷魂草雖名「斷魂」,但它可是救命的良藥。它是治療瘟疫的藥引子,平常一株難求,如今卻生滿了整個山谷,真是奇事。

「希望你能善加利用這一片藥田。」易盼月說。

「師父,你要離開了是不是?」徐定楚不怎麼確定,口氣生怯地問。他一直有這種感覺,他師父不是那種會長期駐留在同一個地方的人。

這個無名郎中,一雙眼湛然睿智得教人折服,一身超絕的好醫術,更讓人由衷的欽佩。很難說服自己,他真實的年紀比自己還小──二十二?不不,該要再長一點,或許是二十四吧。

「你終于看出來了。」易盼月贊賞地答道。

「師父暗示得這麼明顯,徒兒要再看不出來,還配為人徒嗎?」真被他料中了,徐定楚苦笑。

「我很少在一個地方待這麼久。」易盼月的鬢發被微風吹動,神情縹緲有些仙風道骨。

「能不能問一下師父您?」徐定楚忍不住問道。

「什麼?」易盼月笑回。

「師父……您今年貴庚?」

「二十。」易盼月輕松地說。

易盼月說完便仰頭大笑,丟下因他的回答而震驚的徐定楚,步履輕捷地走下山。

才二十!天啊,徐定楚開始懷疑他是否听錯了。

徐定楚還在為易盼月的實際年齡暗暗驚異時,回神過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已失去了易盼月的蹤影。

又是一個驚訝──他怎麼會愚蠢地認為易盼月只是一個文弱的書生郎中呢?這麼快的腳程,只怕連他都望塵莫及。

這個無名郎中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滿身的謎霧?徐定楚迷糊了……

難道他們師徒的緣分真已盡了嗎?

第三章

易盼月氣憤得想揍人。活了二十年,情緒幾乎失控這還是頭一遭。該死的,他們怎能這樣對待她?可惡!

他緊捉著手中的茶杯,不敢稍稍放開;生怕一放開,他就會掄起拳頭揍這些該死的家伙。

「這位公子,你不曉得那女人簡直沒半點良心。我家老頭子病得快翹辮子了,她空有一身醫術,卻連來看診一下都不肯。」一個中年婦人邊灑淚、邊哭訴。她還沒說完,接著又道︰「習醫之人不都該有仁心什麼術的嗎?我看她根本一點良心都沒有。一個女人家住在荒山里,搞不好她壓根兒就不是個人,而是山里的狐精妖魅喔。」

此話一出,隨即引來了附近村民的附和。

一時間,小茶棚里的客人你一句、我一句,興高采烈地討論起來。

「客倌,要加茶水嗎?」先前大放厥詞的中年婦人殷勤地問道。

「不必了,多謝。」易盼月緊捉著陶制的粗糙茶杯不失禮地說。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你可要小心喔—我們這山里時常出現一些妖啊狐的,入夜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從這山里經過。」一個干瘦的男人對易盼月說。

「是嗎?多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易盼月不帶一絲情緒,公式化地笑道。

「呃,哪里。呵呵……」哇拷,這家伙是男是女?一張臉孔生得比女人還漂亮。

「怕什麼!什麼妖精狐魅,你們這些膽小表,如果讓俺遇到,俺就把她抓起來帶回家里去──」一名粗獷的壯漢大聲道。

「抓回去干什麼啊,老李?」有個猥瑣的聲音突然出現。

「是啊,抓回去干什麼啊,老李?」一旁的男人們也跟著起哄。

「這還用問嗎?你們這些家伙,別以為俺老李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當然是抓到床上好好地享受一番啊。」壯漢一說完—馬上就引來在場男人一陣大笑。

「啊,討厭!大白天的怎麼講這種低俗的話!」茶棚里的少數女人怕羞道,一雙雙的桃花眼兒還不時地往坐在一旁的易盼月飄去。

「客倌,你的手怎麼了?」茶棚的老板娘指著易盼月的手驚叫道。

易盼月這才稍稍放開被他死命抓著的茶杯,攤開右手,看著茶杯的碎片一片片刺入掌心,卻不覺得痛。

他懶得再搭理任何人,付了銀兩、背起行囊,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山腳下的簡陋茶棚。他開始有一點點明白她之所以不願意救人的原因了。

她應該不會有事吧?但是茫茫天下,她會到哪里去呢?

易盼月真氣一提,一氣飛奔到山頂上,不意外地看見只剩一片廢墟的斷瓦殘垣。

傲霜、傲霜,你在哪里?你當真是被逼急了而不得不離開的吧……

易盼月如昨日一般瘋狂地尋找著冷傲霜的蹤影,找遍每一處她可能會去的地方,依然如昨日毫無所獲。

從山下那些人的談話中,他可以確定冷傲霜是平安的。但是她會到哪里去呢?如果他能早些回來……

他忘了從什麼時候起,每當他來看她總習慣帶著一束白海棠,有一回她說︰與其帶一束回來,不如帶回一把種子。後來他並沒有帶種子來,只帶了一盆含苞待放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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