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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霜盼月心 第4頁

作者︰衛小游

是的,她從很久以前就發誓絕不再為任何人醫病。雖然這個誓言曾為藥奴和他舍命相救的那個人破例過,但是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冷傲霜有一身絕頂的好輕功,當初之所以能逃過滅門的浩劫,除了藥奴舍命護主以外,這身輕功也是重要的助益;不過,她還是喜歡走路。

「百醫神宮」除了過人的醫術外,輕功也是一絕,但是當年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夜那麼深,大部分的人早已鼾聲頻傳;而夜襲者又太多,目的真是要對百醫神宮趕盡殺絕。在混亂之中,她是被眾人求著離開的……

她不喜歡使用輕功,也是因為那會讓她想起太多哀傷的事情。

記憶會逐漸變淡沒有錯,因為人都是健忘的,有時候人的記性甚至還不如一條狗。但是每每憶起,哀痛愁緒卻加倍的沉重;而她,也還無法肯定當年血洗百醫神宮的究竟是什麼人?

算算年頭,也八年了。

「不準報仇,只要好好地活下去。」長老的話還歷歷在耳。

不要報仇?可是,那是三百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把愁恨遺忘了吧,不要怨恨。」她的娘親也這樣告訴她。

忘卻愁恨?太難,她做不到,她並不是一個善于遺忘的人。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效才好?

冷傲霜停下腳步,握緊拳頭,忿恨難耐地奔向一棵路樹捶打著樹身。

「誰?!」意識到不熟悉的氣息,她猛地轉過身來,正好撞進一副溫暖的胸膛中。

易盼月露出一張好看的笑臉,手里笨拙地抓著一捧白海棠。「生辰……」

「生辰──」兩字才出口,他便看見她傷痕累累的雙手。

「你──」

「是你。」冷傲霜不著痕跡地退開。

冷傲霜並不驚訝,因為她已經很習慣藥奴偶爾會回到這山里頭來。好像是從三年前救了易盼月開始,藥奴回來時身旁就多了這麼一個人。

想必是藥奴回來了。

「你的手──」易盼月丟下那捧海棠,走上前去想探視她的傷況。

「不礙事。」冷傲霜轉身走向自己的住處,不再理會易盼月。

她跟他不想有太多的牽扯,即使她曾救過他的命,她也不需要任何感激。

唉,人情的牽扯只會是一種負擔。

易盼月不再說什麼,彎身撈起地上的白海棠,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一走進屋里,冷傲霜就聞到一股極香的葷食味道。藥奴從廚房的玄關走了出來,手上還抱了一曇桂花釀;順著藥奴移動的身影看去,桌上擺了形形色色的小菜,還有一只燻雞,菜色算是十分豐富。

藥奴一看到冷傲霜,笑著忙上前招呼。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難道不清楚嗎?」她沒笑,臉色凍成了寒霜。

藥奴並不太吃驚冷傲霜的反應。

他把酒放到桌上後才道︰「今天是少主十八歲的生辰。」

冷傲霜怔愣了一下才大聲說︰「不對!今天是百醫神宮三百人的忌日!」

「霜兒……」藥奴無奈地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本該是歡歡喜喜地為冷傲霜祝生,即使早預料到冷傲霜的反應會是如此,但仍教人有一股心冷的感覺;像是在熱鐵板上澆下一盆水──這水還是冰冷冷的。

此時此刻,連空氣也凝滯不動了。

冷傲霜無情地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僕人,雖不發一語,眼神卻滿是苛責。

凝滯總要有人打破,不然大家都會窒息而死。

「可也是你的生辰嘛。」易盼月走到桌前,逕出口倒了一杯醇酒,強拉著冷傲霜到門前。

「一杯酒告慰諸位前輩在天之靈。」他長袖一揮,杯酒灑地祭鬼魂。

連斟三杯酹地,冷傲霜在一旁見了,臉色冷得凍人。

易盼月從容自若地再斟一杯酒,優雅而恭敬地舉至冷傲霜面前。

「同樣一杯酒,願你──世世平安。」

冷傲霜伸手打掉那杯酒,沉著臉不說話。

藥奴見狀,又向易盼月使眼色。

易盼月笑臉不改地抓起那捧白海棠,獻寶似的送到她眼前──

「初夏的海棠我摘下十八朵,送給你。」

這等恭維──何等可笑!冷傲霜這回可貨真價實地蹙起了眉,伸手接過被送到眼前的那捧海棠,一瞬間她注意到另外兩人眼中的驚喜;只可惜,她雖然不善于遺忘,卻善于使人失望。

接過白海棠,她連看都不看,便將那捧海棠丟下地,並且踐踏。

易盼月不在意那十八朵花的命運,倒是她的手傷……他居然忘了,真是該死。

易盼月才要上前,藥奴便也注意到冷傲霜的傷口。

冷傲霜又避開藥奴的關注,沉著臉道︰「以後別再搞這種無聊的把戲,冷傲霜已經死了,她只有忌日,沒有生辰。」

「霜兒──」藥奴不知該如何化解她心中的疙瘩。

「凡是人都有生辰的,就算是你冷傲霜也一樣,很多事情不是你說一就是一的,你必須了解‘二’的存在。」易盼月取來金創藥,蹲仔細為她處理傷口,動作熟練且快速。

「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冷傲霜為了他的話而氣惱,氣憤地舉起手,這才發現手上已涂滿了傷藥。

「我不是在教訓你,把手給我。」易盼月不興與人伴嘴,他邊說邊拉過冷傲霜的手,輕柔地替她的手纏上干淨的紗布。「這是從塞外帶回來的膏藥,對外傷的愈合很有效用,持續涂抹一段日子,可以不讓肌膚留下疤痕。」

听易盼月這樣一說,冷傲霜感覺到手背上的那股清涼,好奇地嗅了嗅手上的藥味。

「給我瞧瞧。」她說。

易盼月似乎早料定了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未待她開口,便已將那只瓷瓶奉上。

她將藥瓶打開,又嗅了嗅。「薄荷?」她低首繼續研究。

易盼月笑笑地點點頭。

「山豆根、土茯苓?」冷傲霜一一點出手中藥物的成分,並不時抬頭詢問易盼月。

「還有──」易盼月故意拉長語氣。

「還有?」冷傲霜偏著頭斜看他一眼,一次又一次地把弄著手中的瓷瓶,神情萬分專注。

易盼月也很專心,專心地看著冷傲霜偏頭沉思的模樣。

「這藥是關外的東西,那里的環境與中原不同,很多藥物都是中原沒有辦法見到的。」

「但是大部分的藥性應該可以互相取代。」冷傲霜仍不死心地繼續研究手中的藥。

「嗯,的確是這樣。西域有一種‘割孤露澤’,和中原的黃連藥性就很相似。」易盼月在她身邊坐下來。兩個人極自然地討論起醫藥的見聞,並切磋起醫療方面的問題。

易盼月可以說是成功地贏得了冷傲霜的全部心思──不管他是有意或者無意。

藥奴在一旁看著,表面上他仍是不動聲色,心中卻漸次泛起陣陣的微笑……★

★★

冷傲霜從沒見過比易盼月還要惹人厭的人;她也從不知道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樣的地步,活像連箭都射不穿似的。

「你干嘛一直在我身邊轉來轉去?你太閑了是不?」冷傲需盡量壓住心中的不耐煩,卻改變不了隱帶怒意的神色。

自前幾天藥奴回到山里來,她就失去了一個人獨居的自由自在,因為有個家伙動不動就出現在她視力可及之處,擾亂她平靜的生活。

易盼月停下手邊的事,露出一口白牙轉向冷傲霜。「我哪有在你身邊打轉?」他拾起一把藥草道︰「藥爺爺要我幫他曬草藥呢。」

哼,他總有他的道理,冷傲霜暗罵在心底。笑話,天下何其大,曬個草藥也會曬到她的屋前來。這易盼月究竟是何居心,她一直想不透。

「你知不知道你很令人討厭?」冷傲霜坐在門檻上,只手撐著下頷,語氣平穩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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