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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到好 第21頁

作者︰衛小游

「對呀!飛得好高,就好像所有的煩惱一樣。」

我抬頭看向他。「沈——」

沈恕堯只是笑笑不說話。他遞了一只刀片給我,輕聲道︰「以後如果有煩惱,不要再去喝酒了。」

我別過頭,沉聲道︰「我不承諾,承諾不能代表什麼。」我接來刀片,輕輕一揮,割斷手中的線。

煩惱三千絲,盡鞍蒼穹。

***

我結婚了。

二十歲生日當天,我嫁給了沈怨堯。

他沒有向我求婚,是我自己要求嫁給他的。

沈堯到C大任教以後——

我不喜歡喊他「沈」,那是別人對他的稱呼,我叫他沈堯,他稱我杜秋,只有他人在旁時,我們才稱呼對方的全名。

沈堯到C大任教時,我已經升二年級了。

他眷寵我、照顧我,我們一直如同初見面時那樣,彼此之間已習慣這樣的模式,誰都沒有蓄意破壞它。

我們互相牽絆著,從一開始就這樣。

和昭君吵翻之後,沈堯帶我去放風箏,割斷線的剎那,我已決定要將所有的不愉快忘記。

真情于我,似乎便不再是那樣重要的了。

我挺起胸膛回到學校上課。

流言正滿天飛,早就料想會這樣,一時間;我成了系上出名的人物。

出名要趁早,我沒想到我「出名」的方式是這樣。

我一直拒絕扮演丑角的角色,總認為這個角色吃力不討好。要逗得人笑,又要挨得人罵。偏偏老天爺開我一個大玩笑,硬將這個角色塞給我,太過分了;一點都不尊重人權。

李明玉還是嘻嘻哈哈跟我笑鬧著,她一直不是我所期望的至交,不過,也只有她是真情真性的。

流言的生命一向短暫。

口耳相傳之語若能亙古流勞,那麼文字便不可能被創造。

不過短短數周,流言便逐漸平息了下來。

也許不會完全消失,在少數人的傳接中,它終以「傳說」的形式留存下來。

琵琶仍舊是我最喜愛的樂器,遇有國樂表演的時候,我還是興匆匆地與會聆听。

我明白地回覆了琵琶學長我跟他之間的不可能,他放棄也好,不放棄也罷,畢竟那是他的心意,我不能強迫他往東或往西。

魏才子一日來找我,說了一些隱意甚深的話。

他說︰其實詩魁交接的典禮上並沒有親吻臉頰的傳統。

我初時听了,本來擔心不已的心情才放松不少,可是,我隨即想到,那麼他那日吃我豆腐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我杜秋涼真走桃花運,連著數位俊男才子拜倒在我褲管下?

魏才子不講明是個很聰明的作法。

當不成情人,至少可以當個朋友。

我故意不點破,讓他明白前者的可能性等于零。

杜秋涼不是個美女,只是個心有所屬的女人。

不記得是誰說過這樣的一句話︰所有的愛戀當中,只有暗戀不會開花,沒有結果,因此是唯一的永恆。

沈堯到C大任教,校方為他開了一門新課程,叫作「中西比美學」。

听李明玉說,他的課雖然因為人數限修的關系,只有三十個名額,而初時選這門課的,因未見過沈堯,選修的麼並不多,正式開課以後,旁听的人卻差點擠爆了整間教室。有時候,連正式選修的人都擠不進去。

沈恕堯頓時成為全中文系最有身價的教授。

「怎麼不來修我的課?」他問我。

「我干嘛跟人家去湊熱鬧。」我故意不屑地說。

其實我是害怕「師生戀」這個名詞。雖然說,只是我單方面的暗戀。

「注意你的措辭,我可是真材實料的。」他捏了我一下,正經地說。

我當然知道他是真有才學的,可是好好一個企業家之子,大老遠地從台北跑來南部當客座教授,總覺他「不務正業」。

「好啊!那我請教你這個美學大師——什麼是美?美是什麼,用最簡單的話告訴我。」

他的回答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在他的眼中,他那死于狹心癥的未婚妻,一定是最美麗的女人。

而事實上,她的確美麗,照片中的她,渾身散發著一股靈性的美。我想沈恕堯一定還很愛她,所以才會隨身帶著有她照片的項練墜子。

沈堯到C大時,關于我的流言已成為傳說,只有偶然被提起。我想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尤其,號稱全中文系最大的八封搜集站——李明玉小姐,就是他的正式學生。

她腦子里一直都還認為沈恕堯是我的「遠親」自更是義不容辭地喧染關于我的種種。

人算總不如天算。沈怨堯雖不是我的遠親,卻在日後法律的見證下,與我成為另一種形式的親屬。

我們結婚一事,全C大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沒人知曉。他當他的教授,我做我的學生,就連沈堯的一些教授朋友也只知他結婚了,但新娘不知何許人也。

是我要他幫我瞞的。我不要別人用「師生戀」三個字來攻擊我們的婚姻。況且,只是我在暗戀沈堯。

不管他怎麼說,我就是不修他的課,拒當他的「學生」。

第八章

「秋涼,系上來了一個新教授,你知道嗎?」李明玉的「麻雀」外號,真非浪得虛名。

不用她講,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是誰。

「就是你那個英俊的遠親。」不等我回答,她便接著說。

「哦。」我應聲,表示听到了。

李明玉對我的態度顯然很不滿意。「你怎麼這麼冷淡,難道你一點都不高興嗎?」

我白了她一眼。我高興些什麼!我還巴不得沈恕堯別來呢!

「你這人真無趣。」李明玉老大不爽地說。

「多謝你的恭維。」我不客氣地頂回去。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變得比以前更冷漠,少與人打交道,說話更不留余地給人。

我不信任友情,尤其是女人之間。女人是一種小心眼的動物,難相處得很,看我自己就知道了。

我把龐付人際的精力投注在課業上,成果豐碩,我以第一名的成績升上二年級。

選好了菜,付賬後,李明玉拉著我到處逡巡位子。

中午時候的自助式餐廳,就像蜂巢一樣,千金難求一位。

「杜秋,這里。」

我順著聲音看去,看到沈恕堯斜倚在椅子上,舉高手招呼著我。

他身旁坐了一個人,也是個教授,一張四方桌恰巧剩下兩個空位。

李明玉隨我看去,忘形的大喊︰「沈教授——」她強拉著我往他那兒走過去。「您也在這兒用飯。」她大剌剌的將我按坐在一張椅上,自己則挑靠近沈恕堯的位子坐下。

沈恕堯笑道︰「人總是要吃飯的。」

我知道李明玉的話意,沈恕堯渾身散發著貴族的氣息,這種「平民餐廳」,不像他該來的地方。

四方桌上另一名被冷落的教授突然站起來,拍拍沈恕堯的肩膀,禮貌性的向我們打了聲招呼便離席而去。

「他有事要先走。」沈恕堯解釋道。

我咽下一口菜,看了她一眼,又低首吃我的飯。

听說李明玉和她的第二任男友分手了。

此刻她與沈恕堯說說笑笑的,誰知道她安什麼心。

她安什麼心本與我無關,可是她不時拿我當話柄,我心里著實不太舒服。

「女人結婚的對象就該是教授這樣成熟穩重的男人。」李明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也許你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假象。」

「是假象又何妨,這世間本來就少有真實。」李明玉大聲的答辯。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沈恕堯不掩訝異的問。

「秋涼說的啊。」李明玉突然拍我的肩,「你別光吃飯呀!」

我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吃飯比皇帝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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