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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度醉人愛戀 第2頁

作者︰惜之

當父親的汽車聲響起,小恩哭著爬到以珂的身邊,輕扯她紅腫的手臂。「姊姊……姊姊……」

她的呼喊,以珂沒听見,她還是蜷縮著,縮成球,縮著不見這個世界。

「姊……」小恩搖著、推著以珂。「姊,你流血,姊,快清醒,爸爸走了,這里只有小恩。」

同樣的話,小恩重復十幾次,好不容易,她才听見。

抬頭,她從模糊的右眼里,看見模糊的小恩。以珂試著擠出笑容,卻沒成功,她猜,她的臉腫得厲害。

「姊,你說過,再發生一次,就帶我逃走。」小恩撫上她額頂的傷口。

「再忍忍,行不?」她被打得膽怯。

「不要忍,爸打人越來越可怕了。你說過做人要守信用,你說過事情再發生一次我們就走。」小恩連聲哭嚷。

「能逃到哪里?」以珂猶豫。

「我們去台灣,Patrick說大哥在台灣。」

「台灣,可以嗎?」以珂自問。

之前,她在親戚聚會中踫到Patrick,他是和緯翔感情要好的堂哥。那次,以珂臉上的舊傷未愈,Patrick一看見她,二話不說,將她拉到餐廳,細問她的生活情形。

她不擅長傾吐心事,只淡淡地回說繼父工作壓力大。然後他告訴她,緯翔在台灣,如果有需要,可以聯絡他。

她沒請Patrick幫忙,但留下了緯翔台灣的住址。

想起緯翔,淡淡的幸福感漾上。

她記得他,他的肩膀很寬,他的身量很高,他是巨人,護著她不受災殃。她對他瘋狂迷戀,他是她的偶像,她將他當成天……直到他離家,天堂垮下……

「為什麼不可以?」小恩反問。

「我們沒有很多錢,而且台灣很遠。」

「我的撲滿和姊的存款湊一湊呀,台灣再遠,總能到達。」小恩一心離開,再大的困難,都嚇不了她。「姊,最壞的狀況是被抓回來,然後過和現在一模一樣的生活,沒什麼好損失的,對不?」

小恩的堅決說服了以珂,的確,沒什麼好損失的,最壞的狀況是這樣,還能再壞?點頭,以珂同意。

小恩興奮地跳起身,飛快沖進房間,抓起幾件衣服,把撲滿里的錢倒進紙袋里,再到裝著零錢的玻璃缸,將爸爸的零錢掏空。

扶著沙發起身,她用力吐氣,走了,不害怕、不恐懼,她要帶著小恩遠離暴力,只是遠在台灣的緯翔……他願意接納她們嗎?會不會已經忘記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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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在以珂逃離家中的同一個夜晚,賀緯翔難以安枕。

他的父親有良好的職業和身分,家族中的親戚皆以父親為榮,他對嬌小的東方女性有著不可言喻的迷戀,于是,在三十歲那年他娶了來自台灣的母親。

本以為是浪漫的異國戀曲,哪曉得看起來斯文高尚的父親,居然會毆打妻子。東方女子本性順從,再多苦水皆往肚里吞,她用笑臉面對外人,卻在門關上後,恐懼憂慮。

後來,母親病了,一病不起,在兒子十五歲時,與世長辭。

棒年,父親帶回另一個東方女子,她漂亮、年輕,還有個八歲女兒。看著繼母初入門時的幸福光彩,他在心底冷笑。緯翔對于後母,不排斥,只有同情。

丙然,新婚不久,父親故態復萌,他開始毆打繼母,女人越低聲求饒,他越能感受到主宰別人的快樂驕傲。

之後,繼母產下一名女嬰,取名為Anya,中文名字是小恩。繼母對他說,她感激父親收留自己和女兒,所以為女嬰取名為小恩。

當時,他在心底嘲諷,被打成這樣還要記取恩惠?愚蠢大概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再不久,他越級考上大學,離家求學的他,再沒和父親聯系過。

上大學後,他先炒作股票,為自己掙得第一筆創業基金。然後,他在美國創立暨通電子,短短幾年內有了不錯的成績。

二十五歲時,緯翔突然想到台灣這塊小島嶼,他想看看母親嘴里的美麗故鄉,便申請了台灣的博士班,只身飛往台灣。

他透過視訊遙控美國公司的運轉,並在台灣設立分公司,計畫在三年後進軍大陸市場。他努力在台灣建立新生活,刻意遺忘在美國的父親和過往。

直到兩個星期前,替他管理美國暨通的堂兄Patrick打電話給他。不為公事,為的是長期被虐待的以珂。

這通電話,徹底擾亂了他。

Patrick說以珂臉上有幾塊未消的紅腫,說她有點自閉,對于人際關系,冷漠得可以。

于是,多事的堂兄找人探听,才知道以珂的母親在多年前離家出走,而以珂成了父親拳腳下的受害者。

以珂……怯憐憐的小女生,緯翔記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永遠藏著恐懼,卻倔傲地不肯教人看出。他記得她發育不良,個子比一般孩童小,記得她像只野獸般,隨時防備著周遭。

回美國吧!回去見見他的異母妹妹小恩,和受虐兒蘇以珂。

如果她們願意,他會帶她們回台灣,但如果她們不願跟隨他,認為他是另一個會施暴的男人,那麼……

不想了,總之,先回一趟美國再說。

也是巧合吧。

緯翔的樓友書青在這時候需要幫助,她要熟悉的人陪她到美國,尋找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馬,于是緯翔挺身而出。沒辦法,誰教他是有道德感的好青年。

然而,這趟尋親之路對緯翔而言並不順利。

當他踩上美國土地同時,以珂和小恩剛下飛機,看著同是黑發黑眼楮的台灣人,學習認識地圖上的台灣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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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以珂听過母親形容這塊番薯地,她說台灣的人們很熱情,說台灣的水果好吃到讓人難以忘記,還說住在台灣,黑發黑眼楮的他們才算真正有了歸屬感。

十六個小時後,她們下飛機,尚未感受到台灣帶來的歸屬感,就要先面對沒有錢的窘迫。

牽起小恩,踫踫口袋里不多的零錢,前頭長路漫漫,堅持是她們必需具備的能力。

「大哥的家快到了嗎?」小恩揚起笑容,台灣的天空藍得讓她好喜愛。

答案她也不知道。牽起妹妹,以珂背著行李上路。

兩個小時不到,小恩已然變心。她不愛台灣的天空了,雖然它一樣澄澈碧藍,但炙人的陽光將她們曬月兌一層皮。

小恩很懂事,她渴到不行,卻半句不提口渴,肚子明明餓得緊,她假裝午餐剛剛裝進肚里,她明白姊姊無力解決她的口渴和饑餓。

她們走過整個下午,直到再沒力氣往前走,以珂選了個公園,用毛巾干洗身體,過起游民生涯的第一日,晚餐是小恩從飛機上偷渡的餅乾和可樂。

就這樣,她們當了七天游民,偶爾別的游民會分給她們一點面包,偶爾她們會在清晨醒來,發現身邊多了幾十塊錢,她們用最克難的方式度過七天。

第八天清晨,小恩發高燒。

她吐了兩次,胃里本來就沒有多少食物,這一吐,吐出的全是綠色膽汁。沒有錢、不確定未來,首度,以珂覺得走入絕境。

以珂不斷自問、自責。她們會不會死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台灣?小恩不懂事,凡事只往好的地方想,她怎能不多加考量?

「小恩。」

以珂推推妹妹,小恩病糊涂了,伸手告訴她,想吃麥當勞。

「小恩,你躺一下,姊姊去問路,馬上回來。」她匆匆地放下小恩,拿著寫有緯翔住址的紙條到大馬路上找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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