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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天使 第24頁

作者︰惜之

那是深深時時背誦的號碼,客廳桌上、書桌上、牆上處處貼著這組號碼,常常,她看見深深凌空對著電話鍵盤撥下這組號碼,然後用甜甜的聲音和漬了蜜的笑臉,對著空話筒說話,這樣的游戲可以讓她快樂上一整天。

電話撥通,屏幕上的錢數減少,亮君根本听不到對方的聲音,不管接電話的是男或女,她劈里啪啦,一古腦兒說話。

「奎爾•李伊,你是全世界最爛的男人,你不愛深深,為什麼讓她懷孕?你不知道她有重度的心髒病嗎?你不知道生產會要她的命嗎?你不知道這十個月,她一面期盼孩子健康成長,一面倒數自己的死期嗎?她戰戰兢兢過著每一分鐘,她每天都心驚膽顫,害怕熬不過十個月、熬不到孩子正常出生。」

柄際電話吃錢吃得很凶,亮君一面說,一邊抖著手指,把錢幣一個個往里面塞。

「你很惡劣!你怎可以在她求助無門時把她趕回台灣?你怎能罵她自私自利,最自私的男人是你自己啊!她求你在她臨死前見他一面,你卻一口回絕,你怎可以在這麼恨她的情況下,讓她愛你愛得無法自拔?」

「深深只是弱女子,她無能主張母親和叔叔的愛情,你把帳算在她頭上不公平!就算你要恨她,為什麼不恨得更徹底一點?在她牽你的手時,用力推開她呀!在她投入你懷抱的時候,別過頭去啊!結果你什麼都不做,讓她以為愛情有希望,讓她誤以為愛情值得幻想,你好殘忍!」

亮君忍不住哭了,為深深的痴心,也為自己的「蠢情」,

「知不知道,深深每天寫信放到信箱給自己,假裝那是你的來信,她讀一次,笑一回,跳著告訴孩子,爸爸好愛她們;知不知道,她天天假裝打電話給你,說著說著,表情陶醉。我告訴她,幻想是最壞的安非他命,吃多了對自己有害無益,她回答我,如果安非他命能給癌癥末期病患帶來安慰,她覺得醫生應該大量給予。」

亮君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反應,她就是要說,一直說,拚命說。

「昨天,她告訴我,如果錢不夠,你每個月給的錢拿出來用了吧!那是她的驕傲呀!她再苦再窮都不願意踫的東西,居然要我拿出來用!因為她走投無路了,醫生說她執意生下孩子,就等于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而她選擇留下你的孩子,選擇結束自己。她說死刑犯能擁有一個願望,她的願望是再見你一面,她進手術室時,喊著你的名字,說天上人間,她祝福……你怎值得她這樣待你啊!你怎值得!」

亮君泣不成聲,來來往往的人看著她,她不在乎別人眼光。

「她進了手術室,醫生說她不會醒了,醫生要我作最壞的打算,打算?怎麼打算?要如何打算?我統統不會啊!我只會笑著看她醒來,只會握住她的手說︰我們一起為孩子奮斗。我哪里懂得如何送她走入死亡?只要她快快樂活著,就是她要幻想、要假裝寫信給你,我統統不管她了,只要她快樂,我保證不再管……」最後一塊錢掉進去,電話斷線。

亮君掩面大哭。斷了,斷了,什麼都斷了,深深的生命、她們的愛情,全斷得一乾二淨……

一個發高燒的產婦照顧一個昏迷不醒的產婦,這樣的兩個女人居然以為自己有本事獨立?

奎爾氣瘋了,憑什麼她們有權利這樣對待自己?憑什麼她們認為沒有男人會擔心?

他應該心慌意亂的,奇怪的是,一見到深深,這些日子的焦慌憂懼反而不見蹤影,空虛的心一旦被填平,他反而變得篤定,他又是充滿信心的奎爾•李伊。

他才不管醫生做了什麼宣判,他執意要搶救的女人,死神都擋不了。

于是,他花大錢找心髒,他在全世界的電視新聞、各大媒體播出這則消息,只要能延續她的生命,什麼事他都做。

奇跡吧!十二小時之內,深深得到一個美國腦死病人的捐贈,手術很成功,奎爾從上帝手里搶回一條命。

手術後第三天,遠從法國來的醫療團隊,用專機把還沒清醒的女人帶回法國,當然還有那組有夫妻臉的小嬰兒--寶寶、貝貝。

另外,那個得了產褥熱,還有辦法在電話里面哭得聲嘶力竭的女人,也被帶回法國,她讓一群護士限制在床上,不能動、不能起床,連兒子媳婦都不準抱,成天只能吃和睡。

伯爵夫人對奎爾說了那個遠古時代的故事,在那個故事里,妻子和朋友在酒醉之後發生性關系,有感情潔癖的丈夫離家出走,他懷著怨恨,不願意面對。

他在外面認識一個女人、一份愛情,在他學會諒解時,回家面對妻子和友人。

他知道兒子心中的母親是貞潔偉大的,所以他寬容地沒有揭開這一切,十幾年來,他不說破,只暗地要求友人專心愛情,愛護妻子、照顧妻子。

他期待妻子同他一樣,在愛情中學會諒解,可惜妻子太過魯鈍,懷著怨恨一天一月一年,她不放過丈夫,也不放過自己。

最後,從台灣來的女孩帶來叔叔的遺願,不只為母親求得原諒,更要妻子學會珍惜手邊幸福。她听進去了、她大徹大悟了,她不再執著對與錯,她學會珍惜眼前一切。

筆事結束,她把權利交給兒子,如果他不願意原諒自己當年錯誤,她願意離開尼克,但求贖過。

經過三天詳細思考,奎爾決定成就母親的幸福,十幾年前的錯誤,不該讓它無限制延伸,更何況,深深說過,一旦撞上愛情,他會了解它的威力。

是的,他了解了,他願意敞開心靈,接納愛情。

病床上的深深,一直沒醒,通常家屬對這種情形都會憂心忡忡,但奎爾並不,因為他相信他的醫療菁英,也清楚自己有個嗜睡妻子,只要她的臉色一天好過一天,只要醫生告訴她,所有的排斥問題沒有出現,只要睡夢中的她表情越見豐富,他願意給她更多更多的休息時間。

但亮君可沒有他的耐心,她一逮到機會就闖進深深房間,追問他,為什麼深深不清醒?然後罵他不關心深深、不替深深擔心,最後,逼著他更換醫療團隊。

奎爾理解她的焦慮,因為她听不到聲音、讀不懂法國人的唇語,于是他給她配了助听器,找來老師教她法語。

亮君的進度很慢,但也漸漸和奎爾的母親比手劃腳成了好朋友,她們的話題全是可愛的寶寶與貝貝。

清晨,奎爾在上班前親自到深深床邊,撫著她日漸紅潤的臉頰,和濃濃密密的睫毛。

她很美,這是他第一次承認。

「如果睡夠了,可以準備起床!等妳精神好一點,我帶妳暢游巴黎,不是觀光客那種走走逛逛,是巴黎的深度旅游,我們可以花一整個月逛羅浮爆,把所有的藝術品看個夠,我帶妳看歌劇,進紅磨坊,雖然LV貴得不象樣,但妳可以買幾個送給亮君,那個沒見過名牌的愛說話女人。」

深深的眼皮眨了眨,他沒注意,自顧自走到窗邊,從瓶中取出一枝燻衣草。

「妳說這種東西純觀賞太浪費,應該拿來做花茶,那麼快醒來吧!園丁已經為妳在園子里種下一大片,想做多少花茶,全由妳。」

奎爾把花放在枕邊,紫色小花映著她紅潤面頰,誰說她不是最清麗的睡美人?

「信紙和筆在妳的左手邊的桌子,高興的時候,給我寫封信,郵票和地址都填好了,只要丟進郵筒里,會直接寄到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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