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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莫愛 第8頁

作者︰惜之

痙攣襲擊了她的知覺,熱潮涌入她的體內,兩人的情愛化成璀璨星光,回升極樂天堂……

這對新婚夫妻像全世界的夫妻一樣,在新婚夜進行著亙古長存的神聖儀式,從此互屬的二人牽系住彼此的生命,再也不離棄……

☆☆☆

月隱星稀,殘燭滅明,寂靜的深夜只有刺骨寒風在夜空里穿梭。

莫情躺在新床上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想起臨行前師父交予她的飛魄水,她只要把無色無味的飛魄水放入井中,她就可以全身而退,而他曲家幾百口人將無一能幸免……但,那是幾百口無辜生命,這作法太殘毒、太天理不容……或者,只殺他——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轉頭看著枕邊人,他寬寬的額際,斜飛入鬢的濃眉,挺直的鼻梁……這張臉和十年前的他有很大的改變,當年臉上的稚氣已被沉穩取代,斯文秀氣的臉龐透露著堅毅絕然……

說改變,她不也改變許多,愛笑愛哭的紫兒成了無情無義的莫情,當年,街坊間人人口中的小才女,如今成了人見人畏、殺人不眨眼的勾魂使者。

說恩義、談仇恨,要認真計較,曲煒勖對她只有恩沒有仇,殺他……不仁,恨他……不義呀!

但父母仇只能由她報,女圭女圭的死要她討回公道,而曹家大大小小七十余人要在她手里獲得安慰!在這當口,她沒有權利和他談仁義。

轉頭,捏緊的拳頭松了又緊,卻始終下不了手……也罷!滅他家的是曲懷天,冤有頭債有主,就讓他一人來償還曹家。

定了決心,她將指甲縫中藏的失魂散彈往曲煒勖的鼻息間,習武多年的他幾乎是在接收到毒物的同時就警覺地清醒,睜開眼楮,曲煒勖不敢相信對他下手的竟是他的新婚妻子。

「嫣含,你在做什麼?」

一旦清醒他就不再認得她?無解的悵然拉扯著她的心,讓她狠狠地抽痛一下。

她沒回答,輕輕巧巧地站起身換好衣服,看著正運氣驅毒的曲煒勖,她輕咬下唇,再重逢,兩人已成仇敵……別了,她的勖哥哥……

走出新房,在朦朧月光下,殘荷弱柳勾畫出冬寒蕭瑟的淒涼景象,相對的幾株梅樹長得正好,幾朵早發的花苞在枝頭上綻放冷然風華。

他說要為她植上幾株寒梅,他說要專心練武保護她的安全,他的諾言一一實現了,只不過……她的心再也收不下這些諾言。

一扭頭,她不準自己多想,飛身竄出詠絮樓,憑藉著多年前的印象往曲懷天的居所——擁彗樓奔去。

破窗而入,她的劍鋒指向床上男女,習過武的曲懷天縱身躍起,取出長劍護住身後的妻子。兩把銳劍針鋒相對,寧溢的空氣間變得詭譎森冷。

「你是誰?」他率先打破沉默。

「取你狗命的復仇使者!」她冷冷回道。

「想取我命得有點本事才行,你是玉面觀音派來的?」

「到了九泉下,再去問牛頭馬面吧!」

一招飛龍在天,利劍直取曲懷天門面,兩個旋身,他挾抱著妻子避開這致命一擊。一交手,他就明白眼前的女孩武功絕不下于他幾分。但他要分神保護妻子,勝算就更少了。

「姑娘,請你等等。」晴娘的音調一如多年前和祥慈藹,她停了手,他給了她滅門血仇,也給了她收養恩惠,這筆糊涂帳要怎生打理,才弄得明白?

晴娘在她眼里讀到一絲猶豫。「姑娘,如果你真是玉面觀音派來的人,那麼殺我吧!因為,她口中雖恨著懷天,但絕不會真要殺他,玉面觀音最珍視的就是他的性命啊!泵娘,你要弄清楚。」

曲懷天將妻子推于身後,不準她再說話。「姑娘,你年紀輕輕就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太可惜了!」他心懷不忍地規勸于她。

「我雖為玉面觀音座下殺手,但我今天不為別人而殺你,我為自己殺你!」她出口話語字字帶恨。

「老夫與你可有過深仇大恨?說出來!若真是老夫負你,我絕不還手。」

他的凜然正氣激發了她的狂怒。他憑什麼理直氣壯?憑什麼光明坦蕩?難道說曹家上下都是該死之人?

「姑娘,老爺做事從來是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若是誤會,則宜解不宜結。」晴娘加入勸說行列。

「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曲懷天,你敢不敢模著良心將此話再說一次?」她抬眼冷視于他。

「我要真有罪,但憑姑娘處置,若是無妄栽贓,恕曲某不認。」

「好!曹又先,你認是不認?」

曹又先?這名字朝他腦門狠狠撞擊一下。

「曹又先?你是說當年的御史大人曹又先?」他語氣激動地問。

「他一生清廉,卻因你誣告,曹家七十余口人命盡亡于刀下,你還敢說不愧天地?」她一字一句全是血淚控訴。

「你、你是曹大人的……」

「曹紫隻!」

三字出口,曲懷天懸在心里多年的重擔終于放了下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你竟躲過那場劫難?曹家有後了!靶謝蒼天睜眼啊!」

「不用惺惺作態!我活著是為了索命而來。」她嗤之以鼻。

「好!我跟你去!」他的答話出乎她的意料,曲懷天轉身面向晴娘。「夫人,這回你不能再阻擋我了,勖兒已經長大也成家立業了,他可以照顧你的下半生。而我……還完這筆債,此生再無缺憾。」

「我懂,我都懂!我知道這十年來,你日日夜夜沒敢或忘過曹家事,當年,勖兒尚小,我擋你自刎謝罪、自私地留下了你,而今,勖兒已成人,我們心無阻礙,可以安心的走了。」

「夫人……你……」

「我們一道走好嗎?你知道我又軟弱、又沒武功,沒有你真的不行,而且,我好怕孤獨的。」她不像慷慨就義,反而對丈夫說起喁喁私語。

「你們演完戲了嗎?」他們的恩愛,讓她想起父母臨死前那幕,爹對娘說——在天願比翼,在天成連理。多年夫妻有恩義、有情愛……

「曹姑娘,我們不怕死,也死有余辜,但是,我想你有權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晴娘朗聲說道。

「晴娘……」他想阻止。

「懷天,我不要她殺了我們之後繼續認賊為師,那對她並不公平是嗎?我們欠曹大人的已不能彌補,至少該盡力救救曹家之後,她這樣年輕的生命,難道你忍心看她一生都活在血腥之中?」她柔聲對丈夫道。

紫隻沒說話,她已在他們的對話中捕捉到太多消化不掉的訊息。

「紫隻,當年懷天攜家帶眷,帶我們到邊陲地帶鎮守邊關。有一天深夜,懷天的師妹全身鮮血淋淋地拿來一份曹又先通敵叛國的罪證,她說,那是她潛入敵軍軍營盜出來的重要證據,要懷天在朝廷內賊尚無防備時上報朝廷,才能一舉將亂臣賊子成擒。

因事出緊急,而當時的確經常發現有軍情外泄的情況,于是,懷天沒多作懷疑,就快馬將罪證送回京城,曹家也才因此滅門。事後,懷天的師妹——也是你的師父玉面觀音,才告訴我們罪證是假的,曹家通敵也是假的,她的目的就是要懷天良心不安、終生懷愧……」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懂自己的父親和師父……不!和玉面觀音有何仇怨,她要這般害他?!

「愛情吧!愛情總是讓女人變得愚蠢。她痴戀了師哥多年,沒想到懷天卻娶了我,要認真說起來,我也該負責任。你動手吧!」她閉起眼楮引頸受死。

曹家人的生命居然那麼不值?他們成了他們愛情的犧牲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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