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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難忱 第17頁

作者︰文聞

一曲「听秋風」,觸動兩個人的心弦,飄揚的琴音溢滿愁緒,讓聞者為之心酸。

蘇君彈得入神,許久不曾彈琴,前幾首彈得有些生疏,愈到後頭愈人佳境,這首「听秋風」,她完全入了神,連為什麼會彈得這麼順手也忘了,眼淚滴落在琴上也不察覺,手是如此自然的彈動,心是如此的痛……

「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巧韻跑到彈琴者的面前,激動地跪在地上大喊。

蘇君的琴音被打斷,一見是巧韻所為,不但不理會她,身子還向後倒退。

「小心。」

樂靜驤看她閃避的模樣,猜測出她的動作,在她向後仰退的同時,起身接住她。「不認得她嗎?」

蘇君注視著跪在琴前、哭得好不傷心的姑娘,仰起臉對樂靜嚷搖頭,再看那人一眼,心慌得不知所措,連忙轉過身子埋進他的臂彎,想要他安穩她的心跳,驅走她忽來的寒意。

「小姐?小姐?」巧韻不信她不認得人,又喊了數聲,得不到她的回應,失望的俯在地上痛哭。

「呃……巧韻姑娘,你別哭得這麼傷心嘛,蘇君她病了,早忘了之前的事,所以她認不得你,不是故意不認你,你難道沒有發現她和你之前所認識的小姐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小棋子抱住巧韻的身子,扶她坐挺起來,看清躲著不見人的蘇君。

「小姐她——」

「她被大火嗆昏後,又被炸藥震傷了身子,正好被樂靜驤……你看,那個人,你還記得他嗎?」

巧韻順著小棋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啊,是最後一個到紫音軒買琴的男子,而小姐也就是在那天為了擺月兌公子,才丟下她一個人尋死。

是他救了小姐!「多謝樂公子救我家小姐。"巧韻連忙跪到樂靜驤眼前,叩了好幾個響頭。

「你……不必謝我。」樂靜驤一手摟著蘇君,一手揮著衣袖,婉拒巧韻的答謝。「半年前,我曾到紫音軒找你,結果找不到……以為你離開了;沒想到你人還在汴京,既然今日找著你了,我想問問你,你想要繼續自個兒過日子,還是要跟著我回樂府服侍蘇君?」

「巧韻當然是跟著小姐。」她二話不說的點頭。

「為什麼?她已經認不得你了,你還堅持要服侍她?」他疑惑于她的回答。

「巧韻不管小姐認不認我,只要小姐活著的一天,我便要跟她身邊一天,這是小姐當初允諾巧韻的。」

「她允諾你?」

「是,巧韻十歲時,因為爹娘窮,沒有銀兩養弟弟,就想把巧韻賣給技院,巧韻雖不懂事,卻也多少听得懂鄰居們的竊竊私語,那日妓院的嬤嬤來要人時,巧韻當街一路哭著喊救命,沒人理巧韻,只有小姐同公子經過,听到巧韻的哭聲,下了轎攔住嬤嬤,問了原因,強要公子將巧韻買下。如果不是小姐,公子是不會救巧韻的,所以巧韻這輩子已認定了小姐,不管小姐記不記得巧韻,我都不會離開她的。」她邊說邊擦淚。

樂靜驤听了嘆口氣,一個死硬子,一個倔脾氣,主僕兩人真是最佳組合。

「你要跟蘇君回去,我不反對,但是話說在前頭,她現在還不記得過去的事,回府後你可以說給她听,但是我不許你讓她害怕、哭泣。我必須告訴你,從我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我樂靜驤的妻子,想得起過去、想不起過去,鐘冠文都不會是她的未來,而你想待在她的身邊,就必須認清這個事實,你的主子是‘紫蘇君’,不是‘鐘芷’。"

巧韻不是第一次與樂靜驤踫面,卻是第一次這麼明顯感受到他倔強的脾氣。他長得比鐘冠文高約半個頭,也比鐘冠文俊得多,最重要的是他比鐘冠文更氣勢凌人,小姐被他摟在懷里,像是天生歸他保護,任誰也休想動她一分一毫。

可是小姐也有小姐的性子,現在她還想不起過去的事,所以一切可以安穩的過;萬一等到哪一天,小姐想起從前種種,她不是忘恩負義的那種人,他想教她不還鐘冠文的恩情,怕是難如心意。***

「小姐,這樣梳好嗎?」

「嗯。」蘇君看著銅鏡里的發式,笑著同意巧韻的手藝。

巧韻退離了幾步,她起身站起來,雅徵、雅商連忙將披風覆在她身上。「小姐要出房門,身子穿暖一些。巧韻,你陪小姐到書房,我和雅商將公子和小姐的房整理、整理。」

「是。」巧韻扶著蘇君走出房門。

一路上,巧韻有時談論自個兒在汴京生活的事,有時說說小時候的事。蘇君一直靜靜地听,沒有插嘴。

她知道他留巧韻在身邊的用意,是想幫助她回想起過去。她不拒絕的第一個原因,正是因為如此。至于第二個原因,是巧韻給她的親切感,從她有記憶以來,除了他之外,巧韻是第二個能讓她一見就安心的人。

那天在齊王府,讓她害怕的不是巧韻,是她居然能如此熟稔的彈琴。她被自己彈的琴音嚇著,才急急忙忙地想尋找他安全的懷抱。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她一有害怕、驚惶的心情,他是唯一能安撫她情緒的人。她從不曾這麼依賴過人,這是巧韻說的,她隱約也有這種感覺。

會如此依賴人應該不是她本有的個性,是他刻意養成她這種想黏他的性子,讓她只要一時片刻見不到他的人,思念就如同螞蟻在心里啃咬,只想立刻見著他,才能令她安心、令她不覺心疼。

至于巧韻所提到的鐘冠文,這個人……她該是有感覺的,只是不能和身邊這個男子比,為什麼不能比?她說不上原因,模糊的感受里,她覺得對那個人有愧疚,至于愧疚什麼?她不清楚,巧韻也說不明白,仿佛一切事情都必須等她回想起一切,才能理得清楚。

唉!大家都期待她想起過去的一切,只有她不想。她討厭回想過去,討厭過去給她的感覺,討厭那種心痛、無奈、不自主;過去種種的不愉快現在都沒有了,為什麼她不能只單純地活在現在,單純地跟他過往後的日子?

蘇君一踏進書房,樂靜驤立刻起身迎向她。

「我正想叫人去找你來。」他拉著她柔女敕的手。最近連觸模她的手,也教他心動不已,不知他還須忍耐多少日子,才能釋放這種壓抑的沖動。

「這麼早就要去春宴樓聆琴嗎?」蘇君加快一、兩步,身子自然地偎入他的胸懷。

她的靠近,讓他的手改成圈住她的柳腰,吸進她的體香,刺激他想佔有的,俯首貼在她圓女敕柔軟的香腮,愛戀地品嘗她細致的臉和柔軟的唇,好一會兒才壓下那股呼之欲出的。

「不,今早我要彈這幾日新譜的調子,你听听這曲調做得好不好,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盡量提出來。」

他抱她上軟榻,拉過被子為她蓋住腿兒。

「是不是要給皇上賀新年的那首?」蘇君側躺在榻上,臉上洋溢暖暖的笑意。

「沒錯。本來是想照著樹謙他們的計劃,與書畫搭配成一組賀禮,現在我把它改了。你……你快蓋好被子,這幾日下了不少雨,小心著涼了,一、兩個月出不了府,到時候別說新年不能玩,連上元日也無法和小棋子一同去河岸提燈過節。」樂靜驤邊解釋邊走到琴旁,坐下的當兒,發現她不小心將小腿露在被外,臉上的笑容依舊,嘴上卻說出不少恐嚇的話。

「不要,蘇君想去提燈,已經好……忘了。」她想說已經好幾年不曾提花燈了,腦海閃過的年數忽然消失不見,心里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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