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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歡 第4頁

作者︰望舒

朝夕相伴十三年的斷情,竟然……和她說話了……

※※※

七日後探查總口水源的情形,果如薛映棠的推測,涼州城的井水終于得以恢復。這下可好,她成了當地的名人,原先要采買的腳力、干糧等,全變為涼州百姓表示謝意的禮物,雖是百般推辭,卻仍舊抵不住店家們開懷已極的熱情,只有硬著頭皮,厚著臉皮地收下了。

耽擱些時日,現在總算可以踏出東途,往中原而去了。

她從懷中掏出斷情劍,劍鞘在炎日下發出奪目的銀白輝芒,玉律的碧光相對地收斂許多;對著玉棒,勝利感不禁油然而生。「還說呢!這不是沒事嗎?如果我像你這麼冷血呀,不知道涼州百姓還要受苦多久。」

「……」衛逐離听得到她的聲音。只是現在是白晝,無法現身。

「沒話說了吧?」朝劍柄吐了吐舌頭,事實證明他錯了嘛!

「到時,你就明白了。」他還是淡淡回了她一句。

薛映棠不甘示弱地又做了個鬼臉。「不服氣嗎?」

他沒再出聲,就如同被銀白輝芒吞噬的玉棒,沉默而亮澤自斂。

包袱攏上肩,薛映棠跨上座騎,在眾人歡送聲中出了涼州城;回頭深深地瞧了瞧擠在城門口揮手道別的涼州民眾,驀地有股離情涌現……日頭嵌瓖的東方天際標示著中原的方向,咬唇、轉身、呼喝一聲,奔馬如風前馳;眼前將會是怎樣的光景?

一、片、末、知!

至少,貼身藏放的斷情劍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

「大熱天的,真不適合旅行。」

翻眼瞧了瞧頂上的天,白花花的日光卻刺得視線立刻瑟縮回來,薛映棠隨手抹了抹額間的汗,還是忍不住嚷道;「再過沒多久應該就可以到高溝堡才是,怎麼還不見人家?」

這一路走來,除了錯身而過的商隊,幾乎不見半個人影,听涼州城那位掌櫃大叔說,很少商旅會在熱季往來,再過個把月,待天氣轉涼些,這條路線就會熱絡起來。

「咦?有人耶!」在這個環境上走個兩、三天,能看到半個人影都能讓她興奮個好半晌。「還不只是一、兩個呢!」

「別高興得太早!」他漠然的聲音從劍柄上的玉棒傳出。

「衛冷血,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潑人家冷水呀?」雖然現在她確實熱得想找潭冷水清涼清涼……

「……」衛逐離本就不喜多事,听她這麼一說,當下便噤口不語。

「每次都這樣,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一開口又不是什麼好听的話。」她咕咕噥噥地小聲埋怨。唉……這冷血的「東西」就算不能現身,只是陪她說說話、解解悶兒,沿途也不會這般無聊!

三人三騎迎面靠近,薛映棠正擺出一張笑臉準備打招呼,孰料,先開口的是對方。「喂!你叫‘薛映棠’是嗎?」

「嗯。」對于來者直接又不客氣的問話,薛映棠已然起疑,輕聲回答的同時防備心誰然而升。「有……有事嗎?」

「涼州的水瘟是你解的?」那人自顧自的問。

「不全然。」凝重的氛圍裹著,心知事有蹊蹺,表面雖裝得若無其事,整個人卻緊繃了起來。

「那就沒錯了!泵娘,你……咱們兄弟要定了!」刀鋒般銳利的眼光朝左右一望,三人同時向她展開攻擊。

身子一伏、一側、一半轉,若非先前已有警覺,只怕連這三招都無法盡數避過。薛映棠勉力閃躲之余,手上絕繩一拉、雙腿用力一夾,驀地乘隙沖出。

「追!」三人見她不戰即走,哪肯放過機會?

「哈!這下真的糟糕了!」低伏馬背上,她還不忘給自己一個苦笑。

若非座下馬兒為良駒,和三人拉開一段距離,只怕她真會陳尸于此;然而,時間要是拖得久,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追上來……這會兒,薛映棠的腦袋瓜兒充斥著戰鼓般的馬蹄聲,哪兒還有思考的余地?

「哪里有物可遮蔽,不利馬馳?」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寒冰似的聲音不期然響起,敲醒她慌忙紊亂的思緒,于是忍不住疊聲歡呼。「衛冷血,謝啦謝啦!」

「還沒月兌離險境,你的言謝未免太早了點。」

這衛冷血果然一開口就是潑冷水……不過,這個時候可沒閑情跟他計較,她嬌喝一聲,扭轉馬首改向北去。

「這丫頭在搞什麼?咱們一定得活捉那娘兒們。」三名大漢對她的舉措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但顧不得許多,也跟著策馬追去。

「馬兒快跑!馬兒快跑!到得了石羊山就應該沒事了。」在馬耳邊輕聲地千隔萬哄;抱著希望讓她恢復了活勁生氣。

馬兒馬兒,快跑呀!

※※※

逃進山里,雖無法讓座下馬兒發揮,但是借由林樹的遮蔽和小徑的錯縱,反較空無一物的草原容易躲避追殺。

「馬兒呀,謝謝你負我奔馳這些日子,你確實是匹很好很好的馬兒。」她躍下馬來,柔荑輕輕順撫著馬鬃,既是感謝又有幾許惆悵。「只是,現下我不能再保你啦,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往山里去,你難于行,足印又會成為那些殺手的標的,所以……得和你道別了……」

一人一馬的共患難之情讓她分外感傷,卻知不得不如此,耳邊響起先前獅父曾說過的──「舍」,是她今生的修業之一。

「你就……好好地去吧!」幽幽長嘆之口,薛映棠猛然一擊馬臀,馬兒吃痛地跑了幾小步又停下來,回過半個馬身瞅著她。

「馬兒,別這樣嘛!你快走快走!」一個跺腳,她懊惱自己滾落淚水的不爭氣。「有緣就能再見面,無緣……就等來世吧!」

馬兒像是听懂她的話,定定瞅了須臾,才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沒有多余時間哀悼,眼看天色漸漸沉暗,周遭的空氣也慢慢怯了熱度,她必須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盡快覓個過夜的地方。

斑處是比較安全的。她找了個堅實的金若木,躍上枝頭,又在四周灑了具防蛇之效的雲石粉──這就是今晚的棲身之所!

「幸好我是在牙雪山長大的,否則光听這些嚎聲、叫聲就夠心驚膽戰了。」她自言自語道,同時深深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氣,懷念的感覺在她唇角勾提起舒卷自在的曲度。

「只是……」如雲過搞月,白日發生之事在經薛映棠的心頭,成了不解的陰影。「為什麼呢?為什麼有人要我的命?我並沒有得罪人呀?」

衛冷血先前似乎已料中此事,應當可以為她解惑才是,于是,她掏出斷情劍,指尖飛快地在玉律上輕敲。「喂喂喂!衛冷血,你出來吧──」

碧光流瀉,水凝成形,芒圈兒中的,正是衛逐離。

「我早說過了,你的所做所為無非是自尋煩惱。」他面無表情地說。

「你!這冷血的家伙,果真是開口沒好言。」薛映棠忍不住怒火驟升,瞠目以對,然而旋即想到情況確實如他之言,登時,提起的氣又一瀉千里,哀哀道︰「好啦好啦,算我活該,今日要在這里受你奚落。」

「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衛逐離回答得很認真,甚至兩道劍眉蹙動了那麼一下。「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

「謝謝你哦!」瞧他那個正經樣,倒是她為自己酸溜溜的語氣感到臉紅,連忙道聲謝;不過,薛映棠仍沒忘卻心中的疑問。「衛冷血,衛……衛逐離,為什麼你如此肯定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鐵灰色的眸子率直地睹過她的水瞳,他淡淡地說︰「人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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