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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肉計 第38頁

作者︰機器貓

淚水漸漸干涸,嗓子也哭啞了,房間里觸目所及都是他的影子,他站在窗邊摟著她看日出,他站在門口拿個托盤問她要不要喝牛女乃,他從浴室里伸出手臂管她要浴巾,他斜倚在床頭幫她點煙,他站在床邊幫她套毛衣……

敲門聲又響了,李嫂探頭進來,小心冀冀地道︰「小姐,這是物業管理費的清單,你簽一下字好嗎?人家已經來要過好幾次了。」

她煩躁地吼道︰「你簽就好了,這種小事也來煩我?」

李嫂縮了縮脖子,「可是,可是人家要信用卡賬戶的,我沒有啊。」

「那你以前都怎麼簽的?」

「以前都是遲先生簽的啊!」

遲騁!原來,連這個家都一直是他在照顧。她到底錯過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不,她猛地驚跳起來,抓起大衣和皮包就往外走。

「小姐,」李嫂追著她喊︰「你到哪兒去?你還沒有簽字啊。」

「去找遲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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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到汪琦的電話,從汪琦那里打听到遲騁老家的地址,坐上飛機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四小時之後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把他追回來,他不是累了嗎?那好,他休息,她來追,她來愛,她來付出,她來彌補。只要他還有一點點愛她,一點點在乎她,她就一定能挽回他的心。

遲騁的家坐落于北方一個山清水秀的小縣城,時值隆冬,整個城市被妝點得銀妝素裹,比起N市,自有一番寧靜安詳的味道,難怪遲騁的母親會中意符曉冰那種類型的。一下飛機,她就被零下三十度的冷空氣給席卷了,又坐了四個小時的汽車,等找到遲騁的家門口時,她覺得渾身都快被凍僵了。

並排兩座寬敞的磚瓦房,兩道造型相似的黑漆大鐵門,門上喜氣洋洋地掛著彩飾,右方的那道大門敞開半邊,院子里停了兩輛車,三個人正在大門上貼什麼東西。果然是小地方,這麼早就有過年的氣氛了。

有人注意到她,揚聲問︰「你找誰啊?」

戚無艷沒等回答,中間那個穿皮夾克的年輕人回過頭來,她愣了,怎麼遲五月比她還快?那人也愣了,走到她近前打量兩眼,驚奇地問︰「戚小姐,你怎麼來了?」

「哦,我……我來找遲騁。他在嗎?」

左邊的大門突然開了,一個五旬左右的婦人喊道︰「端陽啊,你媽怎麼還沒回來?我等著跟她定菜單呢。」

「哦,」遲端陽忙道︰「她去找裝高梁的袋子了,說什麼新娘子下車一定要踩。我說咱們在酒店辦,放個高梁袋子像什麼樣啊。」

「嗤,你們年輕人懂什麼?那叫‘步步高升’!你不講究,俺家閨女還講究呢。去,叫你大哥給五月打個電話,明天就擺酒了,今天人還不回來,眼看年關了,哪兒那麼多工作?哎!你們倆,」婦人吆喝著貼字兒的鄰居,「那喜字貼歪了,右邊高點,再高點,對嘍。」隨後又轉向端陽,「還有啊,你媽回來讓她過來一趟,一堆事兒等著她定呢。」婦人嘮叨著走回家門。

戚無艷腦中轟然一響,模糊的視線直直瞪著鐵門上鮮艷刺目的大紅喜字,無意識地喃道︰「他——要結婚了?」

遲端陽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猛然想起昨日大哥回來時憔悴疲憊的神態,心中若有所悟,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笑道︰「是啊,昨天剛領的結婚證,明天在白樺大酒店擺酒,你要不要去?我進去拿張喜帖給你。」

「不,不會的。」她一邊搖頭,一邊跟蹌後退,跌跌撞撞地跑走。

鄰居看著她狼狽的背影,困惑道︰「端陽,她是什麼人啊?你干嗎騙她說是遲大哥要結婚?」

「這女人,整得我大哥好慘,不讓她吃點苦頭她就不知道我大哥得好。」

「哦,原來是遲大哥的女人啊,是挺漂亮的,難怪遲大哥要她不要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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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外是冰天雪地,心中是荒蕪狼藉。他要結婚了,他昨天剛剛回來,明天就要結婚了。這麼說他一直在騙她,什麼累了,什麼好好考慮,都是借口。不想結婚的是他,不,他想結婚,只不過新娘不是她。為什麼?她以為他是個誠實的男人,就算要甩掉她,也會明白地告訴她,結果他卻比所有男人都虛偽,都陰險,都殘忍。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想甩開她,他早就可以甩了,多費這麼多心思,這麼多時間,並沒有令他得到半分實際的利益。難道,他只是想報復而已?報復她三年來對他的忽略和傷害?這麼說,他是真的愛她的了?沒有愛哪有恨,沒有恨又怎麼會報復?可是,遲騁不是這麼卑鄙的人啊。三年,她或許看不清他的感情,但絕對看得清他的品質。亂了,全亂了,現在怎麼辦?就這樣回去,還是跑去質問他?兩者都很愚蠢。戚無艷在愛情面前或許是個懦弱的女人,但絕不是個愚蠢的女人。

凌晨一點,遲家和符家已經在為新人的婚禮開始忙碌了,遲端陽不斷抱怨新郎發型令他的頭不能挨枕頭,遲騁默默看著忙忙碌碌又喜氣洋洋的兩家人,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如果沒有遇到無艷,他和曉冰應該比端陽和曉築先結婚吧。

手機響了,他以為是五月打來的,看號碼卻是本地的,這時候誰會找他?

「喂?」

濃重的鼻音傳來,偶爾夾雜著一兩聲哽咽,「喂?遲騁嗎?我是戚無艷。」

「無艷?」他驚呼,「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汽車站旁邊一個電話亭,」又是兩聲戰栗的哽咽,「遲騁,我遇到點小麻煩,你現在方不方便過來一趟?」

「汽車站?這里的汽車站?你怎麼會來的?先別說那麼多了,你站在那兒別動,我馬上過去,十分鐘,你千萬別亂走。」

他在關掉手機的同時已經沖出屋門。

遲大媽忙喊︰「臭小子,深更半夜你去哪兒?」

「我馬上就回來。」

「哎?臭小子,你給我回來,那是婚車。」

他哪里管什麼婚車不婚車,滿腦子只有戚無艷形單影只地站在冰天雪地里獨自哭泣的樣子。她怎麼會來的?她來干什麼?是不是那邊出了什麼事?還是——她來找他?

汽車站很小,一共只有兩個電話亭,遲騁一眼就瞄見東側電話亭外那道縴細的身影。她抱著肩,縮著脖子,可憐兮兮地偎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雙手不停地伸到嘴邊呵氣。薄呢子短大衣根本阻擋不了寒風的侵襲,呼出的氣在眉毛鬢邊凝結成霜。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氣急地喊︰「天哪,你都快凍成冰棍了,怎麼不找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待著?」

她牙關打顫,哆哆嗦嗦地道︰「你叫我千萬別亂走。」

「那之前呢?你就不能先找個賓館飯店什麼的落腳,或者事先聯絡我?」

「遲騁,」她可憐巴巴地道︰「我們先找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好不好?我好冷。」

「你還知道冷。」他拉開羽絨服拉鏈,將她裹在衣襟里,半拖半抱地回到車里,將暖風開到最大,口氣依然很沖,「把大衣月兌了,穿我這個。你就穿個什麼都不頂的大衣,今天晚上零下三十五度,我要是不來,明天早晨就等著給你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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