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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書僮 第9頁

作者︰風光

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把話說下去,「我還記得老家那,有一大片竹林,小時候我最喜歡在那玩耍,掘荀子回家吃。我爹帶著我離開那天,我很舍不得,頻頻回頭張望,即使那竹林已燒毀一半。」

那種離情和悲痛仿佛還壓在胸口,令她忍不住捂著胸,聲音不禁哽咽了。「爹告訴我,別再看了,忘了所有的路吧!以後什麼路都別記了,因為我們已經沒有故鄉,也沒有前途了。如今,那片竹林已成家母的墳地。」

愁苦中她淡淡地笑了,笑里卻又說不出的痛,感染了听她述說的那人的心緒。

「所以從此以後……或許是成了習慣,我總是記不住路,因為那種回憶,太傷人、太殘酷了。爺兒,杜墨的來歷確實是杜撰的,但求的只不過是圖個溫飽,別無他意。您要治我的罪也可以,杜墨一人承受,求爺兒勿要遷怒他人。」她眼中滿是悲情與懇求。

李初听得有些動容。這麼平鋪直述的語氣,他卻仿佛能體會到她心里的苦楚。她沒有提到杜玉山,但他確定杜玉山就是她爹,為了大局,他該逼她老實托出她爹的下落,但依她的個性,怕是死,也不願意透露只字片語吧……

他深深地睨視著他,直至她的淚落下,他不禁幽幽長嘆了口氣。「你贏了,我不會再問你了,除非你願意說。我對任何人都硬的下心,唯獨你,總是讓我一再讓步……」

「別燒我們的房子……」

「墨兒,別去!他們會殺了你!」

「可娘被殺了啊……」

「都是爹惹得禍端,百年之後我會補償她的,如今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守護你平安,墨兒,你要活下來……」

杜如墨由惡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衣衫。她又夢到了,那是她和爹離鄉的那一天,她眼睜睜地看著惡人毀了家園,殺了娘親,卻只能流著淚逃跑。

低低嘆了口氣,她望了望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她連忙起身梳洗,準備到李初的房里,伺候他起床。

要換成其他人,從她的房間走一刻鐘就可以到達世子寢房。只有她,總要提早一個時辰,為自己的迷路爭取時間,免得讓世子等煩了。

唉,她也想改掉自己這個毛病,然而那就像被下了暗示一樣,她這輩子怕是當定了路痴。

那天之後,世子沒有再問她爹的事,可這事卻沉甸甸地擱在她心頭。除了自己的身世已被他知道,她還有兩件重要的事沒有坦誠。一是她的女兒身,這事他可能已經知道,而另一件,就是爹的一身技藝早已傳授給她,因此世子要找爹協助寧王府做的事,其實她便可代勞。

可爹和她好不容易逃出政治陰謀的死亡威脅,若是她這回幫了寧王府,無疑是將自己和爹再一次卷入太子與二皇子的權力斗爭,萬一爹因此出了意外,她承受得了這後果嗎?

她的心拉扯著,陷入天人交戰。

世子不問,不代表她的良心過得去。要是她選擇保全爹,便是看整個寧王府于危難不顧,無論是當年的慘劇,抑或是仲山里的暗殺,二皇子的手段有多狠辣,她是親眼見識過的,寧王府于她有恩,她于世子有情,這之間究竟該如何取舍,她已失了頭緒。

天初亮的王府里,還是和以往相同,有些奴僕已經起床灑掃或煮食,她踏著沉重的腳步出房門,猶豫該往東還是往西時,忽然發現西邊假山旁的桑樹上,系了條紅布。

她好奇地走了過去,模了模紅布。昨夜睡前還沒有看到這東西,代表它是新系上的,這究竟代表著什麼?

納悶間,她又發現假山後的小橋,對面的一株榆樹上,也綁著同樣的紅布。她不假思索地舉步過去,恰恰好來到花園門口,她往里一瞧,湖畔一整排的楊柳全綁上了紅布。

深冬的冷冽寒風凍得她腦袋頓時清明,她突然想起以往前去世子寢房時,不管怎麼迷路,到最後似乎都會經過假山,越過橋,然後通過花園的湖……

難道這排綁在樹上的紅布是在指引她前往世子的房間?

激動又難以置信的,她小跑步地經過一排楊柳樹,當她跑到湖的另一端,抬起頭,果然看到世子院落的門口,王府里那唯一的梧桐樹上也有條隨風搖曳的紅布。

杜如墨整顆心都撼動了。這分明是特別為她準備的,否則怎會由她房門口連到世子的院落門口?是誰在晚上偷偷做了這些,讓她能不再迷路、不再鬧笑話?

會是……世子嗎?

胸口盈滿感動,她徑自跑進院落,忍不住沖動地想推開李初的房門,卻在門前躊躇了。

她只是個書僮,就這麼沖進去未免太失禮,且她也不能確定是他,他堂堂一個世子,何須為她做這些事,她未免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何況她騙了他,甚至不願幫他,他應該恨她才是,可是除了他,還有誰對她這麼好?

在她猶豫不已時,房門突然由內打開,李初站在門後,兩人視線在空中交會。他臉上一如往常淡淡地沒啥表情,但注視著她的目光卻多了些溫柔。

「站在外頭吹風做什麼?還不快點進來?」說完,他轉身就要回房,卻被她叫住。

「爺兒!」她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指著院外的梧桐樹問︰「由小的房門到您的院落,沿路的樹都綁了紅布,這是……」

「是我綁的。」他淡淡一笑,「你這傻子每天找到我房門要花一個時辰,現在我綁了紅布,以後你只要沿著走就行,在這大冷天的不必那麼早起,可以多睡一會兒。」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直接又強烈的關懷卻沖擊著她。她不過是個下人,還是個不老實的下人,他不僅不計較,甚至事事為她著想,紆尊降貴的替她綁布條……

心中的悸動再也無法壓抑,她一個箭步沖進他懷里,埋首在他胸前道︰「謝謝您,爺兒,我何德何能讓您對我這麼好……」

李初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不過也沒有推開她。他不能說為她做的事沒有使心機的成份,可對她的那種憐惜,卻也是真心實意的。

從一開始她入府,他不過對她施了點小恩惠,便換得她願意舍身相救,及後,她雖然瞞著他許多事,待他卻是真誠的,事事為他著想,以他為先,願意為他奉獻犧牲。他沒有見過這麼矛盾的人,內心卻慢慢被她所感動,腦海里她的形象也越來越鮮明,讓他想忽視也沒辦法。

他真的被她打動了,所以寧可用整個寧王府的安危和她賭一把也不逼她。

「你既然忘了所有的路,那麼由我替你找路好不好?此後,你也不必再四處亂闖,凡事有我就是。」他是真心說這句話。

杜如墨听得鼻酸起來。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不是不想記路,而是不敢記,認路這事像把利刃插在她的傷口上,而他,願意幫她療傷。

「謝謝爺兒……可萬一,杜墨不是到爺兒您房里呢?您總不能在整個王府里都綁上布條吧?」她抬頭看他,眼中有著淚光。

「這……」李初思索片刻,不禁勾起笑,「這麼著吧,以後你若找不到路,就往自己心意相反的方向走,八成能走對!」

怎麼听起來很笨呢?杜如墨被他逗得笑了,埋在他的胸口低低的笑開。

嗅著她頭頂的清香,李初也漸漸地從這種相偎中,清楚了自己舍不得放開的原因,似乎這麼摟著,彼此間曖昧流動的情感就會漸漸明朗。不知過了多久,天都大亮了,院落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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