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有遲疑,沒有結巴,沒有僵住那一秒,沒有心虛的移開視線,他或許會相信她。
「談如茵。」他伸手輕捏住她的下巴,道︰「我看到你了。」
她又一僵,吞咽著口水,星眸往旁飄移,舌忝著唇否認︰「我……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清晨的露水濕氣還未完全退去,菜園里還濕濕的,充滿了泥土與植物的芳香。
她在香草園圃中被逮到,羅勒、薰衣草、迷迭香……等等芳香植物的氣味,充塞心肺,但最濃郁的,卻是他的味道。
「親愛的,如果你要說謊,試著不要結巴,會比較有說服力。」
「我只是……我很緊張……你你……」她輕喘著,感覺小臉開始熱了起來,道︰「你讓我很緊張……」
「啊。」
他輕輕應了一聲,像是終于了解她為何會結巴,她還沒松口氣,卻听他開口。
「我知道我讓你很緊張。」他俯身低頭,逼得更近,指出重點︰「但如果你不是做賊心虛,你看到我沒事跑什麼跑?」
咦?她眨了眨眼,不自覺滿臉通紅的看向壓在身上的男人。
「我……我怎麼知道……」她氣虛語弱的吐出咕噥,然後才回過神,趕忙改口辯解,「不是……我是說……我會跑……當然是因為……你在追我啊……你你看起來很凶嘛」
他很凶?
阿浪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又舌忝了一下唇,緊張的道︰「那個……你可不可以先起來,我……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眯眼瞧著氣喘吁吁的她,他壞壞一笑,「你先告訴我,你在我房間里做什麼?」
「我沒……」她面紅耳赤的開口。
「別做你不擅長的事。」他嘆了口氣,實話說,他其實並不急于月兌離現在這種狀況,壓著這女人的感覺很好,只不過他還是想把事情先搞清楚。
他好笑的開口,道︰「你真的很不會說謊。我相信,你清楚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注意到,他已經不再喘氣了,也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慢了下來,和她小鹿亂撞的心跳頻率完全不一樣。
她惱怒的問︰「你、你怎麼能確定……說不定你……是你在做夢……」
「確實是有這個可能。」他承認。
她松了口氣的表情是如此明顯,讓他莞爾的再次揚起嘴角,「你知道,我的工作,讓我遇過很多奇怪的事。」
他突然改變話題,讓她一愣,杏眼圓睜。
「包括夢游的少女……」
她張開嘴,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他,她只是夢游,但還沒發出聲音,他已經又道︰「或者,有特異功能的人。」
這句話,讓她再次僵住。
「我知道你在我房間里,只是不知道你怎麼去,又怎麼消失的。」他抹去她鼻尖上的黑泥,撫著她的臉,微笑,「你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他的說法和擾人的指頭,讓她緊抿著唇,不安的吞咽著口水,沒有回答。
「我賭你屋里,有一件白色的,棉質的長袖睡衣,裙擺剛好到你小腿,胸口還綴著白色的蕾絲。」
「這……這種樣式,很……很常見啊……」她不死心的辯駁。
「右邊的袖口,染到了顏色,我想想……」他注視著她又再次變白的小臉,繼續道︰「是粉紅色,形狀像朵花,約五公分大小。」
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才一眼,他竟然記得那麼多。
春風拂過,開著紫色小花的羅勒在兩人身旁因風搖曳,蜻蜓與蜜蜂在花叢間飛舞回旋。
「怎麼樣,你想和我打賭嗎?」
她不想。
談如茵的沉默,只讓他嘴角拉得更開,他依依不舍的從她身上爬了起來,朝她伸出大手,再次微笑。
「來啊,我們進屋看看。」
這男人的微笑,讓她頭皮發麻,不好的那種麻。
在那瞬間,她忽然知道其實他很火大,即使他臉上掛著笑臉,縱然她已經拉開了心智防衛的高牆,也沒刻意去探索他的想法,依然清楚知道這一點。
她沒有握住他伸出的手,只是自己慢吞吞的爬了起來,戒備的看著他,想逃走的沖動,始終都在。
但他沒有給她機會逃走,她還沒站穩,他已經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幾乎是半拖著她,往屋里走。
「嘿!你不能……這是我家……我沒有邀請你……」她踉蹌著,驚慌的試圖掙扎,但他握得死緊,她掙不開,只能狼狽的被他拉進屋。
「我是客人,你應該要請我喝杯茶。」他厚顏無恥的說著,一邊推開她家後門,穿過廚房。
「關先生……」
他背脊一緊,她可以察覺到一股怒氣從他手上傳來,纏上了她的手臂。
「你不可以這樣……」
雖然知道他不太可能傷害她,可她還是開始感到害怕,然後那男人頭也不回的拉著她打開一扇門,那是她的書房,他呯的將門關上,拖著她往二樓走去。
她掙扎著,但依然被他拉上了二樓。
「關先生……」
他不理會她,硬將她拖進了她敞開的臥房門,毫不客氣的將她的衣櫃拉開。
「你不要太過分了!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眼看他拉開她的衣櫥,看盡她的私人衣物,她羞紅了臉,試圖遮擋,邊喊著︰「別再翻了,我的睡衣不在這里!」
她說得沒錯,睡衣是穿過的,這邊都是干淨的衣服。
他停下動作,拉著那女人大踏步走進浴室,拉開了門。
里面除了盥洗用具,干淨的一塵不染,洗衣籃里也沒有東西。
「你看夠了沒?!」
她又羞又惱,怒瞪著他。
阿浪擰起劍眉,如茵則氣惱的伸手要去關門,但她才用那只自由的手握住門把,那個男人已經將她整個人拖進浴室,然後把門關起來。
她驚嚇不已,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將那件吊掛在門後的睡衣拿了下來,在她眼前揮動。
白棉睡衣,右邊的袖口被染了小小的粉紅,胸口還綴有小花蕾絲,和他昨晚看過的一模一樣。
她臉色蒼白的半張著嘴,瞪著他,完全啞口無言。
男人挑起劍眉,張嘴問︰「現在,你可以開始說實話了嗎?」
「關先生……」
他拋開了睡衣,突然上前一大步,將她逼得貼在門上,大手砰的打在她臉旁的木門,皮笑肉不笑的說︰「我說過了,你可以叫我阿浪。」
他的臉近在眼前,只差一寸就要貼到她臉上了,她嚇得閉上了嘴,屏住了氣息。
「這方音不難的,來,喊一次看看,阿浪。」
她用烏溜溜的大眼瞪著他,驚慌滿布臉上,小嘴緊緊閉著。
「阿浪。」他眼里冒著火,強調︰「很簡單的。」
這男人真的超火大的,她看見他的青筋在額上抽動,感覺到那被強力控制的怒火,他沒有失控,但她依然得用盡全力抗拒,才能把他的情緒排除在外。
她忘了,他從來不喜歡他的姓。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猜她應該不要再繼續惹惱他,尤其是在自己才剛剛被人贓俱獲之後。
她吞了下口水,張開嘴,順從的吐出他的名字。
「阿……阿浪……」
他的火氣消了,一點。
她終于稍稍能夠呼吸,但那還不夠。
「很好,我相信我們的溝通有了長足的進步。」他微笑,誘哄道︰「現在,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到我房間里做什麼?」
老天,這男人像變色龍一樣可怕,他的表情竟然在瞬間就能改變,如果不是因為她能清楚感覺他的怒火,她恐怕會被他可愛的笑容,誘人的嗓音,騙得暈頭轉向。
這家伙還是很生氣,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說謊。
「我……」她看著他,緊張的口干舌燥,「好吧……我說……但……但我不要和你貼那麼近……你讓我……我沒有辦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