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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不浪漫 第11頁

作者︰葆琳

秦日順點點頭,允許他短暫的行動自由,但未放松任何警戒,槍口仍舊無時不刻地對準著程世慶。

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多少會神經緊繃,但程世慶卻神色自若地掀起電腦,搬出一些道具,拆解開那只由女線民手腕上取下的電子表,以細長的紅白色電線接續到一個小黑盒子,再由黑盒子轉接到電腦。

「我要播放出來嘍!這只表是我交給『恬恬』的,里面裝有微型晶片,她會定期把它寄給我,但這最後一回我卻一直沒收到,所以我才會判斷她已經遭遇不測,被滅口了。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听過了,正要將手表放回原位……就差那麼一點,我便可以瞞天過海地離開了。不知是你們運氣差,還是我的運氣不好。」

吱吱的雜音為開場,繼而是喧鬧不休。宛如在開派對般,許多人聲灌進了同一個空間里,根本听不清楚在談論些什麼。耐著性子往下听沒多久,雜音逐漸褪去,像是走進了另一個安靜的房間中。

「唔……啊……你別這麼猴急呀!」

「恬恬,妳吊了我這麼久的胃口,也差不多該讓我嘗一嘗妳的味道了吧?」

「唉呀,人家不來了!張老板每次都這麼沒誠意,見面都只想著那檔事,好像把人家當成呢,討厭、討厭!」

肉麻兮兮、沈悶、了無新意的打情罵俏對白,起碼持續了十分鐘左右,然後突然間中斷,插入另一個男聲。

「張老板,黑仔來了。」

「……恬恬,我去去就回,妳在這邊等一下。」

再次進入空寂無聲的狀態,隱約有背景聲。這時候程世慶按了另一個鍵,過濾掉氣音,放大背景。非常明顯可听到數人在討論走私「貨品」的詳情,交貨的時間、地點,甚至是貨品數量以及有哪些貨品。雖然他們都以「代號」在討論,但秦日順懷疑「冰塊」指的就是結晶狀的安非他命,「白糖」應該是海洛英之類的。

程世慶按下停止鍵。「現在你們知道了吧?這條消息對我而言有多重要。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不惜闖進來,是因為我不想讓其他人經手我的內線清息,中途搶走我的功勞,白費我之前辛辛苦苦的布線安排。」

「就只是這樣?」曉瑜狐疑地問。

「大不了我收買你們嘍!只要你們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他日我能人贓俱獲地成功逮捕這幫毒販,立下大功的話,上頭一定會頒發獎金給我的,到時候我們三人平分就是。」

「誰要搶你的獎金啊!」口氣和緩下來,曉瑜不再滿是敵意地說︰「你自己留著享用吧!」

程世慶愉快地笑笑。「喂,秦日順,你還不把槍放下來,莫非還在懷疑我的話?」

「你在說謊。」他答道。

「喔?我認為你在吃我和曉瑜過去曾交往的醋,導致你個人對我存有偏見,才會堅持不肯相信我的實話。唉,要不你就開槍好了,我以死表清白。」

「秦日順,你……」曉瑜有些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們。「你懷疑他哪里?」

「全部。」干脆地,以堅毅的表情、肯定的口吻,秦日順說道︰「你沒發現吧?是你所說的話,讓我判斷出你的謊言。這要感謝你先前的建議,我非常仔細地觀察你的表情,听你所說的每一個字。」

收拾起笑臉,程世慶冷冷地瞪著他。

「能不能讓我也明白一下,我錯過了什麼嗎?」曉瑜覺得自己在這劍拔弩張的瞬間,是唯一被排斥在外的人。

秦日順放柔口吻。「妳的好友說的話里有矛盾,妳沒听出來嗎?他未曾听過妳的推論,可是他方才卻以肯定的口吻說女線民恬恬被滅口。我想他自有其方式能斷定女線民的身分曝光了,然而,既然人都被滅口了,方才所錄到的情報就等同毫無價值,那些怕死的毒販為了安全起見,一定也會更動計劃的。程干員如此聰明,哪會想不到呢?」

瞠目結舌,曉瑜一臉「我上當了?!」的滑稽表情。「程世慶,你又騙我!」

淡淡地,程世慶回道︰「我失敗在小看了秦警官的『超強學習力』上頭。沒錯,我不是為了那些情報來的。我需要那只手表,好進行下一步。」

「你的下一步是否涉及違法?否則你可以報請上級允許,不是嗎?」秦日順補道。

「……我要逮到那些家伙!」

頭一回,冷靜的男人掉落了他撲克牌般的面具,他雙眼微紅地露出殺氣,沉重地開口道︰「恬恬是主動向我們聯系的。她家境清寒,只好到聲色場所打工賺取學費,是個極有上進心的女孩子。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她听到了張某運毒的情報,她立刻知會我們。那次我們殲滅了張某的一條下線,可是卻無法逮到他本人。她自告奮勇說要幫我們繼續搜集情報的時候,我猶豫了很久,覺得不該讓一名二十出頭的女孩冒這樣的危險,但她卻堅持要這麼做。」

懊惱地搖搖頭。「我事後得知了她堅持的理由……她的父親就是被毒品害到家財散盡、拋家棄子,最後橫死街頭的,所以她痛恨毒品如同痛恨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她恨不得能讓姓張的那伙人全關進牢里,一輩子不能再出來。看在她這份『堅持』上,我讓步了……是我間接害死她的!如果我沒答應她就好了!」

不知該以什麼言語,才能安慰程世慶,曉瑜詞窮地伸手拍撫著好友顫抖的肩膀。

「……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為恬恬逮捕到那群人。將他們繩之以法,是我能無愧于她的僅有道路,縱然是要拿我自己的命去換,我也會這麼做的……」將臉埋在手心里,程世慶哽咽地說著。

曉瑜無助地看向秦日順,以目光懇求他放過程世慶一馬。她不忍好友如此痛苦,假使能為他做點什麼,她都願意幫忙的。

深鎖著眉心,秦日順為難地在心中嘆息。原本他就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親耳听到這樁不該發生的慘劇內情後,他怎麼會不同情、怎麼會不惋惜、怎麼會不悲傷呢?

問題在于……流于感情的程世慶,是不是正踏上一條沖動的不歸路?

同樣身為執法人員的一名成員,秦日順了解受著法律約束的狀況下,有其「執行任務」的極限。有時哪怕是「師出有名」,只要做出超過那範圍、或是游走在邊緣的行動,都會在事後飽受輿論攻擊、譴責。綁手綁腳的規定里,往往造成許多令人扼腕,讓歹徒鑽漏洞、溜走的情形。

單是從程世慶不願曝光這點,就可想而知他想采取的方式,有多接近「邊緣」,甚至可能會越了界!

放了程世慶?這一點兒都不難,只要暫時喪失記憶就可以了。但這麼做,就是幫了程世慶嗎?或者恰巧相反地,是害他枉送另一條人命──他自己的命?

然而,他也做不到狠心阻止。一旦將今日所發生的事通報程世慶的上級,那麼程世慶毫無疑問地會被調離此地、調離現職,再也不可能重返緝毒中心,更別提要為恬恬達成逮捕那些人的心願了。

有什麼方法能夠兩全其美呢?秦日順絞盡了腦汁,總算覓得一個「勉強能接受」的解答。

把槍收回西裝里,他走向程世慶與曉瑜。「把你的計劃詳細地說出來吧!」

程世慶緩緩地抬起頭。

「多個人幫你,就像是多點保險在後,不是嗎?你可能會嫌我這個『幫手』笨拙,但還請你多忍耐擔待了。」伸出一手,秦日順誠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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