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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書 第10頁

作者︰安琦

「慢!」豈知,當她將石塊抬至頭項準備擲出之際,那翟天虹竟突然回頭,並伸出右手兩指指住她的額心。「我得再提醒妳,妳的力氣雖然比一般女子大,但是像這樣蠻干,可是會傷到手臂的。如果真傷了手臂,我想將會有很多人傷心,當然也包括我,所以以後別再這麼做了。」

「嗄?」石塊舉在頭上,于陽就像被他隔空點了穴般,兩眼發直,一動不動。他……他說啥呀?他居然說會心疼她?打小,除了于月和爺爺,就再沒其它人對她一說過諸如此類的話。可他……

不覺,她給想起那一次他替她包扎手傷及將她從那色豬手上救回的事。

話說完後,過了片刻,翟天虹又問︰「于陽,妳要不要先把石塊放下了?萬一真傷了手臂,做菜的時候可能會很麻煩。」

啥?原來他不過是心疼她的「手」,怕她做不出菜來?莫名地,她一陣失望。

「我……是很想放下,但是你是不是應該先解了我的穴道﹖」剛剛他那凌厲的一眼加上利落的一指,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點穴吧!所以她現在才會連動都不能動。

「我又沒點妳穴,何須解穴?」聞言,莞爾。

「你沒點我穴?」詫異。

「沒有,不信妳動動。」

動?好吧。「哇——」哪知她一動,手臂就像斷了似的全然撐不住石塊的重量,她人不但往後跌坐,那墜下的石塊也眼看要砸向她的月復肚。

咻!幸虧翟天虹來個橫空掃腿,才將石塊踢向一旁,轟然一響,碎了石板地。

「瞧。」嘆了一句,他伸手向跌倒在地的于陽,但她卻發著楞。「如果妳練武能有做菜,甚至是發呆那麼專心,也許還真能學會什麼也說不定。時候不早,我走了。」收回手。

「你要走了﹖不會吧,你剛剛也才露了一腿耶。」回過神,于陽從地上一躍而起,而同時,她竟發覺手臂有些許疼痛。剛剛該不會真傷到手了吧?

臂察著她聳動肩膀的不適動作,他說︰「其實妳的提議很好,但是我到蘇州也只是一時,停留時間並不多,如此一菜換一招,我飽了肚子,而妳才懂了點皮毛,很吃虧的。」

「可是你也不能說走就走呀!這樣我……」她一成不變的日子可是好不容易出現了一點變化的呀。

「妳該不會是真的想習武?」

「廢話!要不然我跟你扯那麼一堆做……做啥?」心虛,暗暗吞了下口水。

「可是我怎覺得妳是因為不喜歡其它事,所以才想藉由習武來逃避。」

「我……我哪有?」不自覺放大聲量。

「沒有就好,學武不專,很容易走火入魔,我話說在前頭了。」看著她絞成一氣的十根手指,認定她是個不擅說謊的人。

「呼!」這男人怎精得跟貓兒一樣,她的心事居然被他給讀了出來。是啊,當初她的確是因為不想乖乖順著別人給她的路來走,所以才想藉由做其它事情來逃避。爺爺愈是要她一輩子當廚娘,一輩子研究別人做不出來的菜,她就偏偏愈不想這麼做;雖然做菜並不是真的如此討人厭,而且她也還能籍由這一點技能來圖溫飽。但是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這麼猜?

「喂,你剛剛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那一招一式都是很認真才學來的嗎?如果沒心,我做啥浪費時間?」那些招式,好歹也有模有樣呀。

「我為什麼這麼說?」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曉得,也許是那一天在灶房的那個問題一直讓他思考到現在。他壓根不認為能烹調出如斯出眾菜色的于陽,會覺得滿足他人食欲是「苦命」的,因為無心怎得有心菜呀?

「不過是一個問題,也要想這麼久!」于陽發躁。

微揚起唇,不答,反問︰「時候不早,妳不是還得替人準備午膳?等不到妳菜的人,可是會渾身難過的。」

「哇,日頭真的到頭頂了耶,那你呢?」做午膳是很急,但是留住他也是很重要的。

「我還會在城里的客棧留一段時間。」

「哪個客棧,我一有空就過去找你!」

「找我?」直勾勾看著她,直到她低下臉,鼓起腮幫,窘紅了臉。

「我……我急……是因為想找你學武功,如果我菜做好了,你人卻不在,那豈不是浪費了我的菜!」這是歪理,她曉得,如果說她賴著他,那還有個幾分像。

「這樣嗎?不過我想還是別說的好,總之時候到了我自然會送上門,妳不必特地來找我了。」吃她一口菜,就猶如中了她養的蠱,只要他人還在蘇州一天,想抗拒那菜的誘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怪就怪他天生好吃吧。「告訴我,妳一天之中什麼時候比較空閑吧。」

「我早中晚都要替大人備餐,只有清晨和晚膳後有閑。」說話時,她又聳聳微痛的肩。

「手借我一下。」

「嗯?」

不待她反應,他一閃身就到了她身後,兩掌覆上她的背與肩,跟著一推一板,等她痛呼一聲,他早已完成動作。「妳的骨頭月兌了,現在不痛,回去就曉得。我幫妳推好了,回去記得多休息、多冷敷。還有,在我離開蘇州之前,每日的清晨都約在這里吧。」

「每日?」那以後武館她就不需要去嘍?于陽低頭開懷地盤算著,等她再抬起頭,前一刻那還在跟她說話的人竟忽然不見人影。「人呢?」緊張地東張西望。

「于陽,準備好妳的拿手菜,明晨見……」

翟天虹的話聲在樹林里響起,而眨眼光景,便伴著樹梢葉片摩挲的沙沙聲漸行漸遠,他儼然就像一陣風,來無影、去也無蹤,讓古老的操練場只留下一個擅長發呆的人兒。

啥,真像個鬼,不過……明晨見﹖呵呵,好吧,就明晨見嘍!

眺住遠處迎風搖曳的樹影,于陽的精神一振,她動動好像真沒事的肩膀,又想著他體貼的叮嚀,臉上跟著出現一抹欣喜的笑意。那笑不由自主地擴大再擴大,直至咧嘴程度。

棒天凌晨,翟天虹果真依約出現在古校場,而于陽也替他帶來了一小碟山麂片和小酒。那山麂肉片被佔上蛋漿和著筍芽快炒,保有獸類的鮮女敕野味,可卻無羶無腥晚,咬上一口伴隨小酌,真是快活了翟天虹的胃。是以當天,他開心地教了于陽一套靜心的口訣,以報答她如斯巧手。而再隔日,兩人則是默契地同步到達教練場,于陽將食籃一掀,那糟鵝掌的香糟味幾乎要勾引出翟天虹嘴邊的唾沫。他是使出了極大的忍耐,才勉強不將那一盤質柔卻耐咀嚼的美食一口吞進肚里。

就這麼,十天半個月下來,翟天虹不但大開了眼界,當然也喂飽、養刁了那貪食的月復中蠱,眼前,他怕是沒有于陽便無以度日了,雖然再過幾日他就得離開蘇州。

「怪了,都日過三竿,人呢?」日光照得石板地發燙,翟天虹一如往常地盤坐在樹蔭下的石椅上。

算算,今天已是他和于陽約定的第二十日,天未亮,他也就被胃里的蠱蟲叫醒。而等在這里大概也一個時辰有余,卻始終不見那從不遲到的于陽。

怎麼了嗎?忍不住,他往壞處想,而也身隨心動,立即起身離開古校場往耆長府邸方向去。只是等他人到了耆長府邸的灶房外,灶房內傳出的說話聲,卻讓他緩下腳步,且不由自主地站在外頭聆听起來。

「為什麼每回都這樣,我不過是想學武,而且學武和烹飪壓根是兩碼子事,為什麼一定得放棄其中一樣?」摻雜在柴火燃燒聲中傳出的,是于陽不情願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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