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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 第16頁

作者︰安琦

這時,門外的封嗆蟀推門而進,他背著光站在紫荊身前,像尊不可動搖的羅漢銅人,表情不明……抬眼望住他,她深吸了口氣,並心虛說了︰「嵐大哥……紫荊只是想借用這盒子里的東西,等用完,一定會歸還給副相府的。」

她撒謊,只要東西讓她帶走,自然不可能歸還。

因為它將溶進她的身、強大她的靈,而後過渡給他。

待他有了不老的肉身,而她也有了比以前更強的能力,屆時再想辦法將他這一段記憶消除,一切也就跟沒發生過一樣了!

「我說放下它,紫荊!」

封嗆蟀一寸寸朝前逼近,他身上的氣味鑽進紫荊的鼻問,卻不是以往那令人輕松的淡香,而是一股像在寺廟里待久而染上的濃濃檀香。

現在的他不是他嗎?

紫荊困惑,不過還是緊緊抱著木盒,將它貼近胸口,感受它威脅自己心跳的存在感,即使封嗆蟀的眼神在在說著她已褻瀆了它!

褻瀆……「不放,我不放!」

他進,她就退,直至後背貼住了小茶幾,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未久,封嗆蟀沉聲開口︰「它不屬于你,強行佔有,是逆天!」

是逆天!他腦子里的一道聲音這麼告訴他,且不容任何人質疑!

誰敢以身試之,他拼了命也不放過他!

紫荊瞪大了紅色的眼眸。

「我沒強行佔有,只是物盡其用,既然它擱在這里只是作為觀賞之用,那我拿走它,又會有什麼大影響?」

別人拿它只為觀賞,而她卻能拿它來幫他,也幫自己,兩人受惠比起存在卻無用孰重啊!

聞言,封嗆蟀靜了下來,他像在思索,思索那出閘未久的塵封記憶。

見狀,紫荊念頭一轉,試著想先避開他。

只是她才斜身想趁機掠過他,他卻抓她個正著,他的五指毫不留情地扣住她柴枝一樣的手腕,並掐得死緊。

她駭了一跳,而方才因為踫了舍利子而給打回原形的手指則反射性地拳緊——拳緊的動作讓指與指間發出了樹枝摩擦的嗶啪聲。

「啊!」始料未及,紫荊倉皇地以袖子掩上,隨後心慌地看向他。

他該沒發現吧?

「放下它吧!你……受不住的。」封嗆蟀眼里沒有驚訝,只是堅持。

「我……」

受不住?他指的是她被打回原形的事嗎?

「放下它,我們回去,當作沒事發生,好嗎?」口氣稍稍柔化,但眼神仍是嚴厲。

罷剛他已在外頭瞧見一名被打昏的婢女,素來善良乖巧的紫荊連這事都敢做,他怕她下一刻還會再做出什麼令人無法置信的事來,他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可紫荊心意已決。

「嵐大哥……對不起!舍利我非要不可。」如果現在放下它,以後便不會再有像今天這樣的機會了。

「你不听我勸?」封嗆蟀語氣持平。

紫荊搖搖頭。「我有我的想法,而這想法關系著我們的……將來。」

是啊!她多麼渴望有個將來——有他陪伴的將來!

雖然眼前她是妖,而他是人,但只要讓他的肉身永不死去,那他倆也就沒有什麼差別了。

她要跟他一輩子,跟他永生永世,不要再孤孤單單一個了!

然,轉眼之間,封嗆蟀卻激動起來。

「听著,不管如何,你只有一條路走!」

「一條路?對!我要帶走它,干脆……干脆嵐大哥也跟我一起……」她沒發現他的怪異,只是一味地期盼。

她懷抱著木盒,試圖拖著他走。

「住口!」他的掌握在她的腕間留下紅痕。

「嵐……」

「放下舍利,紫荊。」

「不放,我不……」

「放下它,妖孽!」???妖……孽?

他喊她什麼?妖孽?

是啊!她生來便是妖,這點她無法否認,但他喊她時的眼神卻是無窮無盡的……排斥?

怎會變成這樣?心頭一顫,紫莉險些掉了捧在心口的木盒。

她又是困惑、又是揪心地望住表情冷峻且毫無感情的封嗆蟀。

「你是我的嵐大哥嗎?」她問得膽卻。

「我是,同時也是守護金身舍利的法孤寺弟子。」先前他仍囚困于夢境與現實之間,但今夜他卻豁然了,因為紫荊的蠢動,和舍利子的呼喚。

「你已知道我是……」

封嗆蟀以行動代替回答,他自懷中取出一只布袋,遞給紫荊。

「這是我的……樹根?」她的元神今天看來很是異常,除了先前發的新芽之外,還開了花!

滿滿的紫莉花密密地發滿樹根,極度詭異,而它的紫紅花瓣,更像飽飲了鮮血,嬌艷欲滴。

怎會這樣?是因為她踫觸了舍利的關系嗎?

是因為今夜她妖性顯露的關系嗎?

「金身舍利是佛家聖物,你不該踫觸它,更不該想盜走它。你修得肉身,已是上天最大的澤被,怎可還痴心妄想?」

不得已,他非得這麼說,因為他能感覺得到紫荊的執迷。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而且他還開始排斥她了!

「妖可以是心地善良的妖,我曾說過。」

她激動地抬望。「取走舍利子的妖也並非是出于惡意呀!我只是想要與你同生共死而已,我並不多求呀!」

「我有我的命,你有你的路,人和妖本來就不可能永生永世。」這點體認,連他都心痛。

「但是只要有了舍利子,一切的問題就都解決了;你能長生,我也永遠不離開你,嵐大哥……」

門內,月光迤邐出一道寒色,映像著兩人暗晦不明的掙扎表情,如果不是這時外頭來了人,也許便會這麼沒完沒了了。

「原來你們兩個在這里,我還以為是心虛先逃了!」

書齋外來了一群焦躁的人,其中包括上一刻還在庭中與趙香蘭舌戰的武人,而說話的正是他。封嗆蟀和紫荊不約而同觀向聲音來源,而原來在兩人之間節節冰凍的氛圍乍時消退了些,但他仍緊抓著她不放。

「看來你們兩個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原本聲如洪鐘的武人,此刻說話听來卻異常地虛弱,臉色也不佳。他回過頭。「把人帶過來!」

門外的數人將一個人拉進門,是封棲雲。

「嗆蟀……」

「大哥?」他臉色也和其它人一樣差。

「剛剛所有的人都……吐了,大家都說是咱家的干貨不干淨引起的。」封棲雲面帶難色,一句話說得保留。

其實也就那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前一刻還因為武人搗亂而亂哄哄的庭子里,轉眼嘔吐聲四起。甚至連趙家小姐都給攙回房了。

「怎麼回事?干貨應該不會有問題,是不是烹調的過程出錯?」封嗆蟀疑惑。

他在發現紫荊不見之後,便離開了庭園,之後的事,他一概不曉得。

但,這也太突然了!

聞言,無力的武人居然還笑了。

「哈!不干淨指的是被下了毒,幸虧毒性不強,也幸好吃得多的都是我這種粗人,要是香蘭小姐有個差池,你們就一個個拿命來賠!」

「下毒?不可能。」

「難道這事情純粹是副相府樹大招風,才惹來不肖之徒下毒嘍?」武人換上了一臉捍衛。「京里頭誰不知道副相爺廉正清明,恩澤廣被于庶民,你這麼說是想毀謗副相爺的清譽嗎?」

今天機會難得,雖然他這麼做實在陰險,但對手能除一個是一個,他非當上副相府的駙馬爺不可!

「這……」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武人明顯別有目的,但是下毒之人誰都有可能,誰也月兌不了關系。

而負責今天食肴的封記自然責任重大,相對嫌疑也大。

「怎麼?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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