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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黑夜 第25頁

作者︰林如是

「我知道你還忘不了江大哥,但明彥那麼痴心,你能不能接受他?」

「不要再說了!明娟。」她實在不想說這個,轉開話題說︰「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準備出去了。」

踫巧有人敲門進來。「明娟,你準備好了嗎?」是剛剛出去的女孩。

「好了。」連明娟站起身,轉頭匆匆對沈若水說︰「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若水。」然後朝女孩笑說︰「走吧。」

會場里來了更多的人,四處可見人頭鑽動。連明娟到場後沒多久,訂婚儀式便開始。禮桌沿著邊牆擺設,空出中間一大塊地方,半準新人雙方則坐在前方的禮桌後。沈若水擇了邊角的桌位坐下,遠遠地看著連明娟,跟著眾人或笑或拍手。

簡單隆重的儀式過後,程序就算完成,半準新人成了各自的未婚夫妻。儀式結束後,半準新人下池領跳第一支舞,一曲結束,年輕的也各自邀伴跳起舞,長一輩的則互相寒喧談笑。

沈若水悄悄吁口氣,任務結束似。她替明娟高興,但廳內的人,她幾乎不認識,她並沒有打算待太久。

「若水!」偏偏連明娟眼尖,對她招手,拉著何守恆過去。「你要好好的玩啊,玩得開心!守恆,你請若水跳一支舞。」把自己的訂婚宴會當是什麼慶祝會。

「沈小姐。請。」何守恆笑嘻嘻的,伸出手邀請沈若水。

「我不怎麼會跳舞。」

「沒關系,守恆會帶你。」連明娟也笑嘻嘻的。

連明彥站在一旁,動了一動,他阿姨拽住他,一手拉著吳倩蓉,說︰「明彥,你請倩蓉跳支舞。」

「明彥,原來你在這里。」連母走近。

阿姨說︰「我正跟明彥說,讓他請倩蓉跳舞呢。」

「阿姨。」吳倩蓉甜聲跟連母打招呼。

「那好。你請倩蓉跳完舞後,過去跟方叔叔跟方阿姨打個招呼。」

「我知道了。」

連明彥並沒有異議,邀請了吳倩蓉,默默望了沈若水的方向一眼,看她跟著何守恆腳步慢慢地移動著。何守恆帶得很不錯,沈若水一次也沒踩到他的腳,相視都不禁笑起來。

何守恆笑說︰「你看,跳舞很簡單對吧?」

「是啊。我一次也沒踩到你的腳。」沈若水也笑。她這麼說,何守恆又笑起來。今天是他自己的喜慶日子,心情當然很好。

對于不怎麼會跳舞的她來說,這算是最高「境界」了。她小心翼翼地,就怕踩到對方的腳。好在那些舞步並不難,多是左右移動甚至原地踏步。偶爾,她目光下意識搜尋著,不知不覺便投向連明彥,他總是正跟著某個女孩跳舞或寒暄,然後她會突然怔醒似,慌亂地收回目光,做錯什麼似,不明白自己怎麼了。

第11章(2)

「在笑什麼?那麼高興!」連明娟跟她的舞伴舞近。

何守恆笑。「我在夸自己舞帶得好,都沒被踩到腳。」

「這也值得自夸!」連明娟糗他,笑說︰「若水,不介意跟我換舞伴吧?」

沈若水笑著把她的未婚夫還給她。何守恆不忘俏皮地傳授接手的那個新男伴說︰「你只要記著,別讓她踩到你的腳就沒事了。」

說得沈若水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新舞伴帶得也不錯,至少沒讓她踩到他的腳;而且,個性還算開朗,交談之下,原來是連明娟的學長,也是學鋼琴的。因為如此,沈若水和他交談了許久,音樂結束,兩人還繼續說著,直到有人過來邀請她跳舞,那男的才紳士地移到一旁。

連明彥始終站在距離外,目光追隨,默默看著,眼神混沌。不讓人看出任何情緒,卻又像有層陰霾,在掩抑著什麼似。

「明彥,這是你紀伯的女兒,你還沒有見過吧?」連母親切地拉著一個穿著翠綠禮服的女孩的手。

連明彥禮貌招呼,與對方寒喧,並邀請對方跳舞。先前請了吳倩蓉跳舞後,他禮貌地與母親的一些朋友打招呼,請那些女孩跳舞,進退有節,態度與舉止更是成熟合度,並沒有讓他母親難堪。

「明彥今天晚上的耐性真好。」連明娟看了不禁有些意外。

「明彥一向有禮有節,今天又是我們的好日子,那當然了。」

何守恆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你不知道明彥的。我當他的姐姐很久了,明彥那個個性,倔起來根本不管是什麼場合的。」

何守恆轉頭看看,搖頭笑了笑,還是覺得連明娟說得有些夸張。

音樂停歇,何守恆暫且放下連明娟,幫她拿飲料。沈若水走到場邊,見連明娟與朋友在交談,便走到一旁。她想順勢離開,看了看門口,又有點猶豫,或許該先跟連明娟說一聲。

棒著幾個人牆,連明彥手拿著一杯酒,邊喝著,目光透過杯緣穿過那之間的隙縫,無聲地注視她。他放下酒,走過去。

「明彥!」連母見他走開,不知他想做什麼,出聲想阻止。

連父攔住連母,搖搖頭。「讓他去。」

連明彥直走到沈若水面前,伸出手。「你可以跟我跳支舞嗎?」

「啊,對不起,我——」沈若水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心不在焉,抬起頭看是明彥,怔愣住。

連明彥拉住她的手,將她帶靠近身,用力握了握,握得那麼緊,簡直是抓,有種不顧一切。但他並沒有移向廳場中間,反而一直朝邊上過去,不斷往後退,一直到門邊才停下來,看著她。

「明彥……」那深黑的眼眸,所有的心事都寫在里頭。

突然,他使勁一拉,一言不發大步往外走。沈若水踉蹌一下,半走半跑地跟著他。一路上即使有人看著,他也不放手,她始終沒有掙月兌手,只是默默跟著。

因為這世界根本沒有盡頭,不管海角天涯,最後都回到了源頭。

車子在黑暗的公路上飛馳,沿路是海,一片淒黑,遠處依稀啊晃著山的輪廓,黑夜里仿佛與天同連著海。流沙似的時間,沒人知道它如何暗地偷換流轉,只听得浪潮拍打岸的聲響,天與地仿佛同時在沉淪。

總是這樣。這些年來,他感覺總似置身在深黑的暗夜中,一片荒合孤寂。

夜太靜還是太囂鬧?四周是天與地的喧嘩,但公路婉蜒,一路無盡的黑暗,沒有任何的車輛來往,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但無所謂了,他們終究還在這個星球上。

連明彥慢慢停下車子,停靠在路肩上。

「來吧。」黑暗的海岸公路,這一刻,天與地之間,只有他跟她在上頭。

四處是風,從天從地從海上吹嘯而來。這寒冷深重暗黑的夜晚,世界這一角仿佛被人遺忘、甚至遺棄似,只剩下他們倆。

「明彥……」踏出車子,沈若水不禁發抖著。

她一次次叫喚著連明彥的名字,除此之外,彷似也不知再能、或該說些什麼。

他拉著她的手,站在馬路中央,前後左右完全被黑暗所包圍籠罩。

「來。一二、一二……」連明彥數著拍子,踏著步,轉著圈,在風中夜中跟黑暗中回旋起來。

他在笑,但笑聲和著風蕭,像嗚咽。

風很大,兩人身上的衣服被風吹得鼓漲起來。他帶著她旋轉,跟著她旋轉,伴著她旋轉。

「明彥,我頭暈了……」沈若水喃喃地。黑暗中,偌大的天地,只有他們倆。這天旋地轉問,仿佛什麼都可忘、都可拋。

連明彥停下來,但是沒有放開她。一沉若水抬起頭,看他在看著她——

那麼暗,根本連彼此的面容都看不清,但她知道他在看著她。

風很大,雖然干而且沒雨,吹來的風卻夾帶著濕氣,寒氣沁骨,冰到骨髓里。她冷得直發抖,不停在打顫。連明彥張開風衣,將她整個人圍抱住;他的臉埋在她肩窩上,風聲嗚嗚的,像是有誰在哭泣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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