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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16頁

作者︰林如是

「是是!我心愛的娘子。」

二喬睇他一眼,掩不住眸子里的笑意,流露出幾分風情。

「現在可以說了吧,那羹湯如何?你看是否合娘的胃口?我不知娘喜愛些什麼、愛嘗哪些味道,正愁著呢。」

「所以就先遣我嘗了,是不?」崔從誡笑道︰「沒關系,滋味好極了,娘一定會喜愛。」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真的是放心了。夫妻雖恩愛,但她不諳其它人的脾性,尤其是翁姑的喜惡,百般想討好。

「其實要討好娘很簡單,妳只要趕緊生個胖娃兒──最好是多生幾個,我保證娘就一定笑得合不攏嘴,疼妳如心肝。妳看大嫂、二嫂,二嫂連生了兩個女娃,而大嫂不過因為替崔家生了個壯丁,娘的心就對她多偏一些。所以嘍──」崔從誡說著笑起來,笑容曖昧地纏住二喬的細腰。

二喬紅臉笑了笑,竟不合時宜地想起小女兒時在李嬤嬤家看到的,那生了一窩豬仔的豬母。

「如果生不出來呢?」不禁探問。

「怎麼可能,不會的。不過,妳可得小心,可別像嫂子她們那樣,生完孩子像脹了風的皮糖,粗壯得像水桶,痴鈍肥滿,抱也抱不動。」

她睇他一眼,偏臉問道︰「我懂得。但……呃,倘若我遲遲未能有消息,那……嗯,該當如何……」

「那我可就得休了妳不可。」崔從誡玩笑道。

二喬臉色白起來,驚愕地望著崔從誡。

「你說什……」

「只是玩笑話,妳千萬別當真!」他連忙安撫她︰「我費盡心思才娶到妳,怎舍得放開妳!妳千萬別多心,娘子,嗯?一

「我以為……以為你……」心中甚委屈。

他又摟緊她的腰,存心惹她臉紅,在她耳根舌忝咬道︰

「妳以為怎麼?傻瓜!我疼妳都來不及。所以嘍,我們趕緊回房去行行生娃兒的要緊事吧。」

她果然又臉紅了,羞臊地睇了睇他。先前的委屈擱一旁。

「不成的。你莫再瞎鬧了,相公,快放開我吧。」

「是、是。」崔從誡連聲稱「是」,挽起袖子,體貼道︰「我也來幫忙吧。」

二喬搖頭。「這不太好。」

「怎麼會不好!我們這叫『婦唱夫隨』,夫妻同心一起洗手作羹湯。」

她不禁被惹得笑出來,隨即驚醒,連忙伸手掩住口。

笑意盈盈地望著一輩子要與她為伴的這個男子。她月兌下新嫁娘的嫁衫,洗手作羹湯,但丈夫躡手躡腳的來,體貼的為她披衣嘗湯。這樣的甜蜜和樂,夫復何求!

心頭時而仍會閃爍的那身影,想起仍微痛的……她應當要把他忘了,再不能去想。

已經是他人婦了。不思量,不能再思量。

☆☆☆

從古以來,泰山就是皇帝封禪的所在。登泰山,先要遙拜參門,在山腳下的「岱廟」因而修築得宏敞雄偉、巍峨不凡。到泰安半月有余,光藏一直在千福寺掛單,尚未到岱廟朝拜,這時遙見廟宇的門樓瓦檐,不禁覺得一絲慚愧。

「順吉!」老婦叫著兒子的名字。

前頭一間小木屋,茅草蓋頂,從屋外一眼就可以洞穿屋內的一切,空蕩蕩的,簡直家徒四壁,窮得可以生霉。門外空地躺著一名男子,听見叫聲,動了一下。

「娘,我沒事──」他試著轉動脖子。

「光藏師父,請您救救我兒子!」老婦急得抓住扁藏的手。

扁藏安撫她︰「您別急,大娘。」

他先詢問男子一些問題,一邊察看他的傷勢,再檢視他的眼色及神智。原來男子想修蓋屋頂,卻失足跌到地上昏了過去,在老婦和光藏到達之前方才醒轉。

「令公子摔斷了腿骨。」光藏對老婦道︰「不過,幸好,他的頭沒有受到太大撞擊,我看他的神智及眼色都十分清醒正常,應該沒什麼大礙;腿骨只要靜養一段時日就會愈合,您不必擔心。」

「光藏師父!」悟真適巧將藥箱送來。

扁藏取出他屯積的草藥,剁碎了敷在男子斷掉的腿骨上,又找了木板將他的斷腿固定好,交代道︰

「這段日子,千萬要好好躺著休息,讓骨頭愈合;我再開一些藥方給你,有助于強健筋骨。」

男子卻面露憂色。「我家就只有我娘跟我兩個人,我不能工作,日子該怎麼過!」

扁藏尋思半晌,說道︰「這樣吧,這段期間我就留在這里,該做些什麼,你盡避吩咐我。」轉向悟真──「悟真,就勞煩你回去跟住持師父說明。」

「光藏師父!」

「這怎麼成!扁藏師父──」

悟真和老婦母子同聲月兌口叫出來。老婦母子愧不敢當,不敢接受。悟真更是急,像熱鍋上的蟲蟻。

扁藏只是微笑,決定了就決定了。

老婦一家種菜餬口,在屋宇後的空地闢了個菜園。他每天到菜園翻耕,挑肥施種;又到村井打水,到野地撿拾柴薪,甚至攀牆爬頂及敲錘打釘修繕破屋子。

這般,過了月余。這一日,他走到山口,不經意抬頭,雄偉的山勢驀然俯逼向他,引得他心念突然一陣騷動,怔忡起來。

想也沒想便怔怔上山了。山路險阻而且陡峭難行,走了約莫兩個多時辰,好不容易他總算到達山頂。先代皇帝曾在這里設壇祭天,台上有個方石,色澤清湛,像似長天整個被融括在那里頭。他怔怔望著,見石如望青天,心頭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恍恍在石中浮現,彷佛低低在向他叩問……

啊……

蒼天啊蒼天!

拚命想忘卻,卻怎麼也忘不了。如今,他和她隔了千里遙──

她,可好?

當年,他再也不行了,渡不過去,日日受相思的苦及煎熬,哀求淨澄師父讓他離開。陷入情執的心,無以赴天竺取經,他只好自我流放,如游魂飄搖。出了長安城後,三年來他毫無目的地一路經過洛陽、鄭州、汴州、魏州、博州,然後到了幽州、滄州,而後來到了泰山的山腳──

結果,還是忘不了。

但他和她,就像那天邊星,長空雲,看似那麼近,卻永遠也觸模不著,相聚不了。

而今她是否已嫁作他人婦,把一切都忘了?

這樣也罷。最好是這樣。最好從今不再去思量。

心中千萬事,都付天涯不歸路。

第六章

天才蒙蒙亮,崔家內房里卻忙得一團亂。大房崔從簡的老婆挺了十月大肚皮後,又要生第三胎,從前日半夜起便咿呀嗯哼地叫,像老鼠被踩斷了尾巴似哀叫個不停,整整叫了一整夜,叫聲恐怕連教坊外徼巡的街使听了都嫌吵。

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男眷們避諱,就連身為丈夫的崔從簡也不例外,在房里呼呼大睡省得麻煩。女眷們則忙里忙外,簡直不可開交。

「二喬,廚房熱水燒好了沒有?快去提桶熱水來,听到沒有?還杵在那里做什麼!」崔母氣急敗壞的大聲吆喝。

雖然平素二喬都會幫忙一些炊煮灑掃的家務,絲毫不敢偷懶懈怠,但她畢竟是少女乃女乃,粗重的活自然有下人代勞。這時房里三、四個婆娘和丫鬟,崔母誰都不叫,偏生叫二喬。

一名婆娘忙道︰「還是我去吧,夫人。」

崔母瞪起眼,斥道︰「還當真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啊,提桶熱水都要人替!我沒叫妳,妳少逞能!還不快點去,二喬,妳大嫂馬上就要生了!」

「是的,娘,我馬上就去!」二喬匆匆忙忙趕出去。

她已經一整夜沒合眼了,腳下有些虛浮。早在大房叫人之前,崔母就不準她回房睡覺,說是大房隨時會生產。一直等到了大半夜,不得已,才叫醒她二嫂幫忙。二嫂來了,也只是跟在崔母旁,她一個人跟著婆娘起灶燒水,又吆喝人叫產婆,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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