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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我們在相戀 第10頁

作者︰林如是

來了兩三天,她仍搞不清楚房子的東南西北,這會人還處在昏寐中,更分辨不出廚房是在哪頭,只是閉著眼往前走,踫到牆壁便住旁移了開,隨著洞開的空氣在流動。

天還沒亮,整棟房子也都還在睡夢中,泰半沉謐在一片的黝暗,只有角落點著幾燭昏昏的兩燭光。她往深處一直夢游過去,隱約傳來斷續壓抑舊的哭泣聲,下意識地往那聲音的來向尋去。

那完全只是一種本能的移動。她夢游的腳,是受著一種本能的神經驅使,而不是受意識的控制。

下了樓,經過昏暗的長廊,拐個彎,她以為是廚房,飄游了進去。里頭光微著,只蒙蒙一點亮。

「陳嫂。」她叫了一聲。卻看見卓瑤伏靠在卓晉生的肩頭上,縴巧的雙肩柔弱顫動著,低低地抽泣著;卓晉生則輕環著她柔顫的縴細身子,低低地,接近柔情的語調神態,像是在對她安慰。

她呆呆地望著,忘了該怎麼出聲,險上仍帶著一臉濃重的睡意,神態懵懵懂懂的,還身在半寐間,並不是很清醒。眼前的景象,她有看卻沒有到腦子,腦子昏鈍,只是呆呆恍恍地,夢游地站在那里。

但她的叫喚聲驚覺了兩個人。卓瑤急忙離開卓晉生,遮掩地抹掉淚,也不敢望沙昔非,低著頭,匆匆地就趕緊地走出去;卓晉生卻倒泰然。一貫那平板的表情。

「陳嫂呢?」沙昔非問得茫茫的。對卓瑤急匆匆的逃夭。鈍得沒甚麼感覺反應,睜著眼在睡覺。

听得那濃厚睡意的嗓音,再加上那一臉懵懂茫茫然、根本還沒睡醒的惺松模樣,以及那身連扣子都沒扣好的邋遢,卓晉生再忍不住,搖起頭來。

「你找陳嫂做甚麼?」他走過去,替她扣好扣子。「不要動!你這模樣要是被女乃女乃撞見,又有一頓好說的。」

沙昔非沒有說話,看不見陳嫂,轉身又夢游起來。她的感官知覺只有部份在作用,好像清醒著了,腦袋接受執行著訊息,知道要做甚麼;可是真正擺在眠前的景象,她又感覺那樣恍恍的,感官到了,卻摒在意識之外。

「等等!」卓晉生一個箭步,將她拉回來。「你到底醒了沒有?還在夢游啊?」

「啊哼?」沙昔非閉著眼,用困鈍的睡態對應著他。「我要去廚房找陳嫂啊……」說得喃喃地,完全是夢游的囈語。

「這家伙!丙然還在夢游!」卓晉生邊說邊將她扳過身,掐掐她的臉龐,喊著︰「喂!起床了!醒一醒!」

連著幾聲喊叫,沙昔非睡意大半被近在耳膜的噪聲戳失掉,著實清醒了一半又一半,再想睡都多了幾分費力和輾轉。

「吵死了!」醒得她不禁有幾分惱。

先前她睡意蒙,意識清又不清,大半的人處在感官的知覺和混沌的模糊之間。但被卓晉生連聲這麼一吵,那片清醒的地帶逐漸擴大,將瞌睡的空間驅逼得一寸才地萎縮消褪。

「醒了?」卓晉生看看她雖尚惺松的眼,以及怏怒的神色,確定她的確清醒了。

沙昔非倒一點也不感激他的「好心」,惱瞪他一眼。看看四下沒人,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幾點了?陳嫂呢?」張大了嘴,打了一個大呵欠。

「快五點了。」卓晉生想也不想便回答,對那個呵欠不動聲色。「陳嫂在廚房。你找她做甚麼?」

「還能做甚麼?」沙昔非悻悻地,怨氣又起,一點惱他的明知故問。「趁現在沒人正好。你得跟我解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我說過了,你不必知道那麼多,盡避扮演好我還沒過門的妻子就行了。」

「我怎麼能不問清楚?狀況完全不對,這戲叫我怎麼演下去?該說的你都瞞著不說,又叫我不必管太多,讓我跟只笨老鼠一樣,被要得團團轉。你到底甚麼意思?」沙昔非愈說愈是不滿激動,愈顯得氣急敗壞。

本來她還以為這樁買賣穩賺不賠,來這里扮演兩個月的少女乃女乃,吃喝享樂又有人同侯,天曉得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來了三四天,她連這些人到底是甚麼關系,都還搞不清楚,而那個死老太婆,更是根本存了心在虐待她。

自她到這里以後,這三四天,每天早上不到五點鐘,卓老太就到她房里,將她從床上挖起來,毫不客氣地吩咐地做這做那,到廚房幫忙炊煮的家事,然後洗濯清掃等,舉凡煮飯、洗衣、掃地、擦地、清掃、買菜等,一大堆工作;下午有空還得撥出時間,到那佔半條街長的店鋪幫忙。卓家的店稱,大都請有專人管理經營,她去了只是被使喚做雜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雜務和工作,幾乎從起床開始,就一直忙到晚,簡直成了二十四小時的全日女工加女佣。

這是卓老太的詭計,她先前挖在前頭的所謂「規矩」,那話里言間,既不承認既又半允的吊詭,就在這里。一方面不承認沙昔非的「身份」,一方面又藉此「名正言順」地以繁重的家務和工作虐待她,要她「知難而退」。

被虐待了幾天,她就已瘦了一圈;再待到兩個月,她想她大概只剩一層皮包骨。

而卓晉生對此無關緊要,不聞不問的態度,實在教她光火氣結,可是她能逮著他私下詰詢的機會實在少得可憐;卓老太像只獵狗一樣。存心地不讓她和卓晉生接近。

「我真懷疑,以你的「情況」,根本不需要我們的幫忙。你干嘛找上東尼和我?好玩?」她開始懷疑,卓晉生到底是存甚麼打算。她看他根本沒有誠意,只是在尋她開心。

「如果只是為了好玩,我何必花那麼多錢請你們幫忙?」卓晉生機巧地反問。說話時,成了習慣似的,冷不防將沙昔非逼靠到牆邊,一手撐在牆上,逼圍住她。

他之所以會找上沙昔非,一來是因為受夠了那些現實虛榮外加膚淺的女人;二來是因為對她那驚鴻一瞥而卻一直模糊不了的印象。反正都要找個「替身」的女人來,找沙昔非這種職業愛情戲子來扮演愛情,省得麻煩。

他對她,開始就是有點無聊的好奇。她給他的感受很不一樣,粗俗歸粗俗,卻有種一股強大天釉的磁力光采。

「是嗎?」對他的狡辯,沙昔非半信半疑。天曉得有錢人有時就是會干些無聊事。她質問道︰「你要我幫你解決問題,可是你又甚麼都不說清楚--我以為是你父親的,卻是你舅舅,險些露出破綻。這戲要我怎麼演?」

「很簡單。你只要把握一個原則,專心演好我的未婚妻就可以。知道太多,其實並無意義。你就算甚麼都不知道,也可以演得很好,不是嗎?」

話雖沒錯。可是,她可不願甚麼都無知,蠢得像只笨老鼠,被人要待團團轉。

「說得簡單!你那個太上祖女乃女乃,根本存心在虐待我,你倒是有沒有眼楮看?」提到這點,她就一肚子火。

卓晉生比個勿躁的手勢,顯得篤定說︰「你別心浮氣躁。我女乃女乃是故意那麼做的,她故意要你做沉重的家務工作,就是要你受不了,自己離開這里。」

「我當然明白。可是,照我們的約定,我必須在這里待上兩個月。是兩個月!天天被她這樣虐待,怕到時我不只剩下一層皮包骨,成了僵尸。」

「沒那麼嚴重吧!」卓晉生被她夸大的形容惹得不禁笑出來。「你必須堅持下去,讓我女乃女乃明白我的堅持。她趕不走你,就沒辦法強迫我接受她的安排。」他睨睨她,提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這樣吧!我把酬勞再提高兩成,這兩成由你獨得。不必跟東尼王分賬。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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