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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陌生男子的來信 第18頁

作者︰林如是

當然,他知道他自己有那種材質--他足足念了四年的文學系。老天!那四年!但他最後終究選擇謀利快速的歧路。若說他還有什麼文人氣,大概就是多了那麼一點多年學院薰陶下的冷書香,也或許是因為這點殘余,才使得黎湘南會接近他。

本來他以為,黎湘南或許會有興趣查問他許多事,譬如他的過去、他的諸往歷史陳跡和腦袋里想的什麼事;但她沒有,她始終淡交如水,並不探問他的隱私。

如果他保持沉默,她也淡然,並不多問;相對的,她也很少--幾乎不說自己的事。

而黎湘南一連跑了二層階梯,激動的情緒方才慢慢平穩下來。她在樓梯靜坐了片刻,心跳如常了,才慢慢走向高日安的病房。

斑日安一個人半臥在病房上,低著頭,看著手中一顆紅寶石戒指。

「湘南!」黎湘南進門的聲音驚動他,他抬起頭。

「好點了沒?」黎湘南微微一笑。

「完全好了,醫生說隨時可以辦理出院。」

「那恭喜了。舒楮小姐會來接你吧?」

「她不會來的。」高日安把玩著戒指說︰「我跟她解除婚約了。湘南,你听我說,我承認我被舒楮吸引,所以找才會跟她訂婚;但請你相信,我真的愛你。你罵我濁,我承認,但我--」他抬頭注視黎湘南,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湘南,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跟她離婚?為什麼?求求你,別這樣,別離婚……」黎湘南連連後退搖頭,爆出一聲大叫︰「為什麼!不要--」

「湘南!」高日安急忙下床,在她崩潰前及時抓住她。

他急速扶黎湘南到床上坐著,強迫她喝些水。醫院不許人喝酒,病房里也沒酒,否則他真會要她喝些酒。

她父母離婚給她的打擊太大了,所以她才會有如此錯亂而且激烈過度的反應;可是--高日安隱約覺得不對;至于那里不對,卻說不上來。

「湘南,你冷靜一下。」他說︰「我是日安,我並沒有和舒楮結婚,所以我們也沒有所謂的離婚。你大概把我的事跟你父母離婚的事混淆了。我看你心情很紛亂,要不要跟我談談?別把什麼事都悶在心里,把它說出來,心情才會舒坦好過些。」他肯定黎湘南心里藏著很多事,她的舉止太反常了。

「我很好,沒事。」黎湘南力持鎮定的樣子,可是握著杯子的手卻顫抖個不停,語氣也顯得異常高亢。

斑日安靜靜地打量她。每當他觸及她的心底事,她就像一只刺蝟似的,以絕對防衛的態度拒絕他;像野獸一般嗅著敵人的味道,懷疑而機警地戒備森嚴,不讓他越過雷池一步。

尤其是她父母離婚的事以及她無故離家一個星期的事件,那是她最大的禁忌。高日安默默地看著靜靜喝著水的黎湘南,思緒快速地走轉。從她剛剛近乎失控的歇斯底里的反應,職業的敏感讓他覺得有種不尋常,深藏在黎湘南內心里的秘密,似乎不只是因為她父母離婚表面上那麼單純,還有更復雜的結在糾纏她的內心。

從行為心理學的觀點來看,影響人行為的因素,大都有一定的刺激,才會產生行為的反應;也就是說,個人的舉止行為並不是表面所見所行的那麼無意識,通常有其一定的原因或理由--也就是刺激。

這種說法算是比較科學。然而人的舉止行為並不是可以完全如此加以控制研究而導出結論,有些行為反應並不單只是受刺激影響,而是深潛在個人意識內的某種因由所產生,而這就得從個人的生活中去追溯尋求導致其行為的因由。

這便是心理分析的功用了,但偏偏這是黎湘南最痛恨的。她甚至鄙夷地說這是一種偷窺。

「湘南,你父親--」高日安試探著。

黎湘南眉毛一揚,懷疑、警戒毫不保留地表露在眼里,野生動物的氣息很濃。

斑日安心頭一跳。黎湘南這種充滿動物性的防衛抗拒的氣息神情,沒來由地讓他聯想起臨床所見,那些精神崩潰的個案。他們都有那種失去理性後近乎野生動物般的狂野氣息。

太荒謬了!斑日安用力甩甩頭。

「湘南,你父母是為什麼才離婚的?」他整理思緒,語氣盡量壓得平淡。

「我怎麼知道!」黎湘南莫名其妙地又突然急躁起來。她放下杯子,起身走到桌子旁,背過高日安,避開他的注視。而她先是否認知道她父母離婚的原因,隨後卻又回身說︰「你又想研究什麼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爸外面有女人,他們才離婚的!」

她的情緒顛顛倒倒,眼光閃爍,口氣浮躁。高日安看著心里又是一跳。黎湘南心里究竟藏了什麼秘密?

看得出來,她極力在壓抑。看看她先前拿著杯子的手,那顫抖可沒逃過他的眼楮;還有她那種強作鎮定的樣子與她不自覺高亢的語氣,那種不協調,在在洩露她心里有秘密。

他見過大多那種情緒壓抑太久,導致崩潰的例子。他們平時都和常人沒兩樣;一旦遭受刺激觸發某個引爆點,就全盤崩潰,終至精神錯亂。

他想幫她解開心結,因為他隱隱覺得,黎湘南不單僅是如一般少女內心懷有某些尋常、不欲人知的秘密那般單純而已。他怕--

「湘南,相信我,我愛你,我--」

「別再說了!」黎湘南猛烈搖頭,有些激動。

「好,我不說,你躺著休息一下。」高日安扶著黎湘南,想扶她到床上休息。

黎湘南揮開他的手,閉著眼慢慢調整呼吸,一會,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她張開眼靜靜看了高日安一會,然後微微一笑。

控制呼吸可以減緩情緒焦躁,但耐受力再強,過度壓抑的結果仍會導致精神錯亂。尤其當那情緒刺激超過她所能耐受的極限時,後果只怕更加不堪設想。

斑日安憂心忡忡地看著黎湘南;而黎湘南笑靨如花。

第八章

頂著大太陽,高日安從舞蹈學苑大廈出來。

他幾乎問遍了學苑里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說黎湘南的舉止表現很正常--她向來就是這個樣子,不太搭理人,問了才會開口,多半獨來獨往。

只有一次,她突然大叫從更衣室沖出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見她臉色青白,一路沖下樓梯。

大概就是上回她在這附近撞到他的那一次了。高日安手插在褲袋里,眯著眼往左右看了看。

是那些匿名信件困擾了她嗎?根據舞蹈學苑的人描述,看情形應該是的。

那些信來無影去無蹤。想想看,有個全然陌生、不知道身分的人隨時在暗處窺探著自己,那感受多駭人。尤有甚者,對方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投遞那些信,實在是令人驚慄。他記得,黎湘南那時撞到他時,手上正緊捏著那封信,臉色發青且白。

必鍵應該是在那些信上,而寫信的人和黎湘南一定有關。對方似乎很了解黎湘南的作息時間。

不過,據他所知,黎湘南的交往非常單純。

學校休學後,她就和同學劃開距離,不再來往;每星期四天固定到舞蹈學苑上課外,就沒其他什麼活動;除了她父母和他以外,她沒有其他朋友--據他了解,沒有。

那些信的用意,當然不排除對黎湘南愛慕的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惡意的作弄,假造變態,企圖對黎湘南形成精神的恐嚇。

如果是後者,那會是誰?……高日安皺眉思索,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黎北瀟再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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