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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愛你一個 第24頁

作者︰林如是

她跟沈廣之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們之間的階級差異就像天梯一樣,踩了一步,雲端又高了一梯;而沈廣之身旁的女郎,也仿佛在告訴她,她們之間的那種差異。

她並不覺得自慚形穢或自卑什麼的,可是她十分明白與了解她和他們之間的那種差異;認知這點總是很殘酷的,尤其當自己並沒有什麼輝煌多采的光麗,反而處在黑暗的最低層。

雖然蘇小小早明白自己在受輕視的現實,但是沈廣之和他身旁的女郎才真正教她認清自己的卑微,她竟無法再像過去,那樣充滿活力地只為賺錢不顧一切,那樣不在乎一切地只愛錢、攢錢。

她的心被某種飄忽的陰影圍困住,她不怎麼了解那是什麼,也不明白它到底從何而來,她任由那陰影飄忽困擾,再慢慢等它沉澱。一切都結束了,她不應該再有任何困擾。

是的,一切在未開始前就結束了,她也死心了。她想起從小支撐她度過無數艱難日子的夢想,呆滯多日的雙眼,慢慢又重新發出了光。

她還是不明白沈廣之帶給她的那些迷惑是什麼,但她決心拋在一邊不去理它,她是蘇小小啊!那個只愛錢、賺錢、嗜錢勝過一切的蘇小小啊!

其實,那迷惑的答案很簡單;因為有愛,才會患得患失,才會自慚形穢,才會在乎起自己好不好,才會耿懷彼此之間的差異,才會否定自己的存在形式和價值,才會那樣在意對方對自己的觀感,才會挑盡自己一切的缺點而煩惱擔憂,才會失神發呆而心頭發熱、發燙像發燒,才會受打擊而心痛、而退卻、而死心。

然後,繞了一圈,連自己都不知所以然地又重新回到起點上最最初始的那個自己。

所以,蘇小小把一切拋開,滿腦子重新只是錢,整天只為錢算計,死命的攢錢存錢,又是那個「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見錢眼開的守財奴。

在她工作快結束時有天下午,她和丹尼爾從地下二樓的儲藏室找出一堆廢棄不用的海綿和泡泡紙,丹尼爾想用那些東西布置出沙漠和海浪的夏天景象。櫥窗陳列設計隨時求新求變,即使公司不要求,設計師通常也會在一段時間內,就某個範圍做適度的改變,算是對自己的一種挑戰,然後再從眾人的反應,思索更新、更引人入勝的點子。

他們搭乘載貨專用電梯上樓,準備將東西拿到一樓的倉庫室,一路上蘇小小還跟丹尼爾有說有笑,活力像是非常充沛,誰知一踏出電梯,她突然身子一軟,像溶化一般軟趴趴地倒下去,手中的東西,散了一地。

「小小!小小!你怎麼了?」丹尼爾嚇壞了,一時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小!」他非常緊張,一邊猛搖著蘇小小。

太平門內這時竄出一個人,雙手一抄,抱起蘇小小說︰「我的車在外頭,快送她上醫院,跟我走!」

丹尼爾張惶得全無主張,只得隨那個人作主;那人快步出去,一邊問道︰「怎麼會突然昏倒?她最近是不是工作太過勞累?還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小小的身體一向非常好,」丹尼爾抹掉虛汗說︰「不知道會不會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哎!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這樣昏倒!」

「看她臉色這麼蒼白,她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和吃飯?」那人焦心地問,好象對蘇小小的一切非常了解。

不過丹尼爾沒猜想那麼多,他並不認識這個人;他頓了頓,苦著臉說︰「我勸她好多次了,但她就是不肯听我的。餐餐為了省錢都吃面包佐白開水,還兼了好幾個差,我說這樣不行,身體會累壞,但她就是不听!」

那人凝著臉,焦心又著急。他開著一輛銀灰色車子,橫沖直撞,一路上超速又兼闖紅燈,以最快的時間將蘇小小送到附近的醫院急癥室。

醫生診察的結果,蘇小小是因為工作過度又營養失調,體力負荷不了的緣故才會昏倒,醫院為她吊了一瓶葡萄糖,又建議她住院休息一晚。

所有安排由那人主導、決定、丹尼爾完全沒有置喙的余地。那人仔細地詢問醫生病情,幾乎是關心過度一再俯身查看昏睡的蘇小小,滿臉焦急,直到醫生一再保證蘇小小祗是休息和營養的問題,並沒什麼大礙,他總算才放心。

那人自是沈廣之了。

他再遇蘇小小並不是偶然,而是有意的報復。他徹底的漠視她,對她冷淡得像陌生人一樣,甚至故意對她視而不見,無一不是想籍此剌傷她、報復她。

他是有意如此的,而蘇小小在工作中的失神、發呆,他也全瞧進眼里,爾後他看她又像以前一樣死命工作賺錢,和丹尼爾說說鬧鬧為兼差工作以及吃飯等事爭辯,他看她以一貫不在乎非議、「重利輕義」的態度賣力地工作,他把她的動靜,一點一滴全攝入眼底。

他開始有點後悔他對她的冷漠,好象被忽視的不是蘇小小,而是他——被撇下的人是他。

這種感覺給他很糟糕的心情,他越束越渴望見到她,但見到她完全將他遺忘了似的樣子,他不禁又要恨起她。

「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醫生離開後,沈廣之又守了小小一會,才交代丹尼爾,起身準備離開。

「謝謝你,真是太麻煩你了。」丹尼爾感激涕零。「還沒請教先生貴姓大名?」

「這沒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沈廣之不願讓蘇小小知道他出現過,不肯告訴丹尼爾他是誰。

他又朝熟睡的蘇小小看一眼,心里輕輕給個吻,放輕腳步帶上門離開。

第十章

蘇小小徹底休息了幾天,又被丹尼爾強迫吃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補品後,臉色就不再那麼蒼白;但當她從丹尼爾手中接過出院的繳費收據時,險些沒有再度昏倒,被上頭的數字震昏了腦袋。

「五仟塊?五仟塊?就那樣住一晚、睡個覺就要五仟塊?」她瞪大眼楮,想將那廢紙吞了似的,又心疼又肉痛。

丹尼爾素知她的毛病,攤攤手頗無奈的說︰「沒辦法,你住的是頭等病房,吊的又是高單位的營養劑又是急診,伍仟塊已經算是很便宜了。」

「便宜個頭!誰叫你自作主張送我上醫院的?我隨便休息一下就會沒事,好好的白白浪費伍仟塊,害我病情加重!」

「怎麼?你是不是又覺得哪里不舒服了?」丹尼爾緊張的問。

「這里!」蘇小小指心髒。「我心疼!好好的被割去了一大塊肉,會不會疼嗎?」

她近乎沒道理的埋怨丹尼爾,不外乎痛心她失去的五仟塊,她越想越舍不得,捧著心申吟說︰「五仟塊耶!不是小數目,錢又不是不能用,下次不準你再這樣蹧蹋,沒腦筋的暴歿金錢!」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你突然那樣昏倒……」丹尼爾解釋說︰「我嚇住了,那個人就那樣將你抱去醫院!」

「那個人?你在說什麼?」

丹尼爾把那天發生的事全告訴蘇小小,試探地問︰「你認識他?那人好象挺了解你似的,比我還關心你。」

「鬼才會認識那種人!」蘇小小只顧著她長了翅膀飛走的五仟塊新台幣,埋怨那個不知名的恩人太多管閑事。「不知道是哪個天殺該死的家伙!多管閑事的人,害我白白飛掉了五仟塊大洋。」

她和丹尼爾這時是坐在百貨公司地下一樓的小吃街,丹尼爾因井繩效應,不肯讓蘇小小再為省錢只吃面包,硬是強迫她必須吃些有魚有肉有營養的東西;蘇小小拗不過他,受不了他嘮叨,只好花比面包貴十倍的錢,吃些她口中所謂沒營養只吃錢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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