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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無情草自春 第2頁

作者︰林如是

可惡!張笑艷轉身自顧自走了,身後卻傳來服務小姐催促他離開和他低聲下氣的抱歉聲。

活該!她繼續走著,不理他。走不到兩步,她還是回頭了。她走到他面前,半彎著身子說︰

「來吧!肩膀借你。」

他好像覺得很意外,但還是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走出戲院,鐘立文腿上酸麻的感覺就消失了。他收回手,惡劣的本性立刻又暴露出來。

「看不出來,你這麼潑辣,還會這麼好心!」他說。

張笑艷瞪他一眼,裝作沒听見。

「別這樣!」他哈哈一笑。「為了答謝你,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真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他舉手發誓。

結果吃完飯,他口袋里竟然可恥得只有一百塊,還好兩客蝦排花不了太多錢,可是她那個月最後的一千塊就這樣泡湯了。

「該死!」張笑艷咒罵了一聲。

「你什麼意思嘛!」她破口大罵︰「說好你要請客的,還裝得那麼誠懇……」

「我怎麼知道你那麼好騙,再說我肚子也真的餓了。下次還你不就得了!」他一臉正經無辜的模樣,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像是整件事完全是她的錯。

張笑艷忍不住又大聲罵了起來︰「下次!還有下次!你想得美,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若再上你的當就不姓張!」

「張?你姓張?那叫什麼名字?」他笑咪咪的,又抓到一個題材發揮。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恨恨地說。

鐘立文臉色一整,看著張笑艷,看著看著又笑出來。

「你笑什麼!」她真的生氣了。

但他還是不停地笑,還夸張地抱著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

「喂!听著!」他說︰「記恨你的敵人之前,首先要先認識你的敵人。這是‘孫子兵法’第一百零一計,知道嗎?我叫鐘立文,剛從國外回來,現在在一家學術機構從事生化研究工作,正值二十六歲大好青春!」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想這家伙還真有意思!所以也就老老實實地對他坦白了。

「張笑艷?哈!炳!炳!張笑艷?」他听了她的名字,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喂!你什麼意思?真的那麼好笑嗎?」她在一旁生氣得皺眉鼓腮。

「哈!對不起!你的確是美慧文艷麗!」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男孩子一听到她的名字,總是這樣的反應。其實她雖然比不上秦可咪嬌艷動人,玲瓏楚憐,身材也干扁如豆,可是她知道,她絕對是無以倫比的美人。

她氣質好,大家都這麼說,雖然個性不好。可是,為什麼男孩子對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因為他們要掩飾內心的不安。」她母親大人這麼說。

「你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氣質。在你面前,很容易就覺得自己比不上你,而自慚形穢--我真的好羨慕你!」阿咪這麼說。

全是一些安慰人的屁話!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也不會捱到二十二歲了,還交不到一個男朋友--就連鐘立文,最後還是娶了可人的阿咪。

她對鐘立文究竟是什麼心情,她也說不上來。每次見面,他們總是吵吵鬧鬧的。她罵他粗魯、不懂得體貼;他就回敬她魯莽,一點也不溫柔。

可是他對秦可咪完全不是這樣的態度。他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話稍微講大聲一點,就會驚嚇了她。三人一起出游,他也總是先照顧阿咪,才來招呼她。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和阿咪見面時,就對她說︰

「那個女孩像個搪瓷一樣,不小心呵護的話,很容易就破碎了。」

是的!他的觀察很正確!秦可咪生來就是要人保護的!她看來是那樣弱不禁風,風一吹就倒,那樣地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想去憐愛。

原先是三人玩在一起的。追求秦可咪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他們全都沒放在心上,每回三人總是玩得開開心心。後來,就在她們剛進大學不久,有一晚她和鐘立文大吵了一架,她負氣離開。阿咪前去安慰,情況就完全變了。

那一天--她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晚她失眠了--那天天蒙蒙亮時,阿咪才回來。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她問她出了什麼事,她也不回答。後來鐘立文趕來了,一整天一直陪著秦可咪,始終沒有理睬在一旁的她。

從那以後,鐘立文每天來看秦可咪,阿咪卻都避而不見;他不得已,只好轉而求張笑艷,卻不敢看她,頭垂得好低。他求她幫忙他追求阿咪的那一剎那,她的心微微地痛楚,無奈而苦澀。

總是這樣,她告訴自己,男孩子見到阿咪後,總會不舍,總會選擇她的。

她對空氣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

「好吧!再不答應的話,就要被你煩死了!不過,先說好。三客牛排!錢帶好!不準再叫我付帳。」

鐘立文笑笑的說好,神情有些微的落寞無奈,而不是戀愛中男人喜上眉梢的清朗。

就這樣,秦可咪和鐘立文開始交往,男女朋友之間的交往。從此。她退出三人行的世界。三個月後,她們高中畢業半年,大學才念了三個月。他們就宴客結婚,同時傳出秦可咪懷孕的消息。

那一晚,張笑艷生平第一次喝醉;第一次知道酒入愁腸原來是那麼苦澀。可是那一晚,秦可咪笑得好幸福,全世界的光芒都籠罩在她身上。

她捱到席罷,悄悄地躲入洗手間,擦掉第一滴情傷的淚。

第二章

「……電話是三七五六四三三……嗶……張艷,我是大銘,明天晚上要彩排,六點,在禮堂,別忘了!拜!…….嗶……艷艷,我是阿咪,你怎麼老是不在家?該不會是躲我吧?真是的!只是吃一頓飯而已,別那麼敏感。這個星期六晚上六點半,在‘紅磨坊’,一定要來哦,等你………嗶--」

張笑艷用力按掉電話答錄機,心浮氣躁的。這些天被秦可咪這些催促相親的電話惹得煩躁不堪。秦可咪這麼熱心,反倒教她為難。一定是她親愛的雙親大人授意秦可咪這麼做的,還有相親的事--老天!天下怎麼會有這種父母,一心要趕女兒出門?

自從三年前,秦可咪生了個白胖的小子後,張家二老一天到晚就在她身旁嘀咕,恨不得地也立刻剖月復生一個;又不時在她身邊嘮叨,什麼時候帶男朋友回去讓他們看看;甚至拜托鐘立文幫她留意他的同事對象--就算她是什麼行情低落的滯銷品,也不是這樣的拍賣法吧?

包有甚者,二老多事,看她遲遲不帶擁有「亞當的隻果」特征的人回去,三個月前,竟將她掃地出門,硬是要她搬到外面獨立生活,盡快找個人嫁了。後來又興沖沖地拿了些照片叫她挑,她不依,上個月更切斷了她的生活費,害她四處打工奔波。

天下就有這種寶貝父母,張笑艷邊想邊搖頭,電話鈴響了起來。

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不接--張笑艷心想。

「艷艷,我是阿咪,我知道你在家。拜托你接電話吧!立文不在,我……」

「阿咪!」她抓起听筒,線路已經斷了。她急忙抓起外套,沖出門,火速趕到鐘立文家。

「阿咪!」張笑艷邊叫邊按門鈴,邊敲拍著鐵門。

門打開了,秦可咪笑咪咪的,一點事也沒有。

「你來了!」秦可咪說︰「你一直躲著我,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電話,我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了。」說著。將張笑艷拉進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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