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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梧 第30頁

作者︰荻初

懷王錯愕地看著他,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禁氣白了一張臉,無話可說。

李聿宸臉上不見任何驚慌之色,平靜得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

文武百官看著祭壇上剛剛解決了叛臣謀反,正上演著兄弟鬩牆戲碼的律王,有些大臣听到律王的話,不禁猜測皇上大勢已去,律王有備而來,今日定要在此奪位弒君,心里掙扎著要不要提早選邊靠,以保已命。

可惜李鳳玄冷漠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在每個大臣臉上掃了一眼,隨後溢出冷冽的笑容。

揚手,招來左將軍,指著祭壇下某些他早就看不順眼的朝臣道︰「把他們都拖下去斬了,天朝不需要這些只會捉權攏勢,為禍百姓的害蟲。」

「是。」听令行事的左將軍立即命人將那些律王指出的人拖下去,而無端被飛來橫禍砸到的大臣,則驚恐地大喊,猛烈掙扎。

「這就是你的做法?」李聿宸鎮定地看著他問。

「五哥,你姑息他們太久了。」天朝的百年基業,便是被這群人一點點地啃噬干淨的,「你的手法太溫和,待除盡他們時,天朝只怕只剩下一個空殼了。」

「老七,暴政造亂世,而我不會讓他們毀了天朝。」對于李鳳玄的話,李聿宸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那樣的腳步太慢了,五哥,我不想等到幾十年後,才能看到天朝出現一片太平盛世。」那太久太久了。

李聿宸無話可說,此時再多的話都改變不了李鳳玄的想法,他有著他的固執。

「五哥,不要恨我……我不能留下你讓六哥抱有希望,興兵京兆。」大哥,對不起,我的手終是染上了兄弟的血。

「老七……」李景淮沉痛地大喊,雙眸暴睜,卻被人制住而動彈不得,風炎也不知跑到哪里去。

李景淮眼睜睜地看著李鳳玄手中的利劍向李聿宸揮下,寒芒三尺,刺目裂痛。

變故發生在頃刻間,李鳳玄看著那刺入胸口的長劍,嘴角緩慢地流出鮮紅的液體,手中長劍落地,忍不住向前踉蹌了一步,抓住那持劍人的手臂。

站在一旁的吳桐悚然大驚,動如疾風般襲向傷了李鳳玄的人,未想那人動作快一步先發制人,出手如電,先行閃過吳桐的攻擊,沒握劍的手對著吳桐一抓一擒再一用力,生生折斷吳桐握劍的右手,腳下再使力踢向吳桐膝窩,「 」的一聲,腿骨亦斷,制住了他的行動。

一切動作迅捷如豹,祭壇上看到他出手的兵將內心驚顫,冷汗順頰而下。

「吳桐,不用反抗了。」李鳳玄對吳桐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道,如一瞬間拋棄了什麼東西。

「六哥……你真的回來了。」看著眼前的人,李鳳玄笑得更加溫和,他已有幾年沒有見過六哥了,沒想到再相見,竟會是這般不堪的情形。

「老六!」意外于突然出現在太廟祭壇上的人,李景淮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那張似女子秀麗卻面罩寒霜的臉不正是應該在漠北的李清詢。

轉頭對上自始至終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如同戴了一張面具的李聿宸,他竟通知了老六回朝。

無視身旁的一切,李清詢沉靜如水的聲音響起。

「你不該選這條路。」

李鳳玄挑了挑眉,「為什麼?」他只是為了他的理想而去行動罷了。

「這天朝經不起太大的風雨。」因為它早已經千瘡百孔,「謀逆叛亂,這個消息如果傳到邊關,將會發生什麼?會有多少百姓再受戰禍之苦?」他苦守邊疆多年,為的是天朝的平安,而不是看到兄弟相爭,導致天朝最終分崩離析,被外族吞並。

「咳咳……」李鳳玄突然一陣疾咳,鮮紅的血染上李清詢握劍的手,散在白雪鋪就的地面上,觸目驚心。

「我錯了嗎?」李鳳玄臉色蒼白地問,他以為他可以用最小的犧牲換來天朝未來的安穩。

李清詢默然,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不想騙他。

「來人,傳太醫。」李聿宸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打破這無聲卻殘酷的答案,命人找來隨百官一同前來的太醫。

「老六,放手。」上前,扶過李鳳玄虛軟無力的身體,拔出劍的傷處,不斷涌出鮮紅的血液,帶著李鳳玄的體溫一點點地流逝。

捂在傷處的手驀然抓住李聿宸放在他胸前的手,那只白皙的手霎時染上刺目的顏色。

李鳳玄死死地握著李聿宸的手,氣息斷續地道︰「五哥……你還是太過溫和了……應該……把六哥的……狠心分你一點……這樣我便沒有牽掛了,呵呵……我看不到天朝的……盛世來臨了,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

「說什麼傻話,你不會有事的。」想要按住那不斷流血的傷口,李鳳玄卻固執地抓著他的手不放。

「五哥,天朝不需要亂臣……賊子,我……不可留。」李鳳玄臉上露出虛弱的微笑,看向李景淮,「四哥,我不後悔。」

眼中含淚,李景淮撇過頭,咬緊牙關,咽下所有的酸澀。

「六哥,你沒有做錯,好好……保護這天朝。」李鳳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語畢,像走累的人再也走不動一樣,力竭地緩緩垂下了握著李聿宸的手,安然地閉上雙眼。

看著手上染著的鮮血,李聿宸緊緊抱著李鳳玄的身體,動也不動。吳桐已被人押下,律王的兵馬眼見律王身亡,頓時茫然無措,棄械投降;而那些被律王下令處斬的大臣,卻已身首異處,李清詢本就無意救他們,那些老家伙早就該死了,老七不動手,他也會趁亂將他們處斬,天朝需要的是一個新紀元的到來,而不是一味地被一群老古董霸住不放。

不知過了多久,李聿宸放下李鳳玄已沒了呼吸的身體,站起身,目光炯然地看著祭壇下重新站好的文武百官。

在他眼中,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又有什麼東西形成了,李景淮握緊雙拳,不忍看李聿宸此時的神情,那份堅強,是用兄弟的血換來的。

「眾臣听御,謀亂天朝者,殺;叛黨同謀者,殺。」

李聿宸此話一出,眾臣嘩然,與方敬安或律王有關連的朝臣都不禁打個寒顫,模了模自己的脖頸,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在他們眼中一直溫和寬厚的聖上。

在那張他們所熟悉的臉上卻有著他們所不熟悉的神情,冰冷威嚴,君臨天下。

「方敬安意圖謀反,律王護駕而亡,方敬安一黨被凜王援軍擒獲,方敬安當場引首自刎,另有部分朝臣被叛軍所殺,禮部妥善安排其家人;御史台負責徹查方敬安一黨余孽,酌情定罪,罪不及方家老弱婦儒,將其流放出京,永世不得回京兆。」一字一句,李聿宸說得清楚,「有泄露今日發生事情者,殺無赦,罪連親族。」

冰冷的眼神掃過下面每一名大臣的臉,被看到的人都垂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臣等遵旨。」

「起駕回宮。」李聿宸踏下祭壇,頭也不回地離開太廟,藏在衣袖下染血的手握得死緊,關節握得慘白。

看著那抹挺得比任何時候都直、都硬的背影,李景淮漸漸紅了眼眶,一滴淚水悄然落下,為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的李聿宸哭出他的心傷。

李清詢抱起李鳳玄的尸體,平靜無波的眼中,泛著外人難懂的波滔。這雙殺過無數敵軍的手,第一次也是唯一次染上親人的血,足夠他銘記一生。

德韶五年,樞密院院使方敬安擁兵叛亂。凜王李清詢率軍平亂,律王救駕而亡,年二十五歲,無妻無子,以國禮葬于太廟左鄰皇室墓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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