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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皇後 第3頁

作者︰心寵

呵,這一天,終于來了……她知道他遲早要立國後的,也早早預備迎接這一天,可沒想到,真到了眼前,卻如此震撼……

「恭喜聖上了。」她抿了抿干澀的唇,強顏笑道。

「恭喜?」他眉一挑,「你以為朕答應了?」

「怎麼?」她一愣,「聖上……」

「你倒說說,跟南涵聯姻,有什麼好處?」他反問。

「南涵是強國,奴婢想不出有什麼壞處……」她遲疑地道。

「南涵既是強國,為何要與我東楚貧弱之邦聯姻?這其中的道理,你能猜到嗎?」萬俟侯澀笑道。

「聖上何必用貧弱兩字來形容我國……」她听著心里益發難過。

「難道不貧?難道不弱嗎?」他坦言道︰「朕雖然身為一國之君,但從來不喜歡夸大其詞,只實話實說。」

她心尖又是一震,良久無語。

是呵,這就是萬俟侯與別的君王不同之處,沒有好大喜功,沒有自吹自擂,他總是殘忍地承認自己的弱處,直視慘淡的現狀。

東楚,曾經在沛公時代成為雄霸天下的強國,如今,隨著連年的戰爭漸漸衰敗下來,等到萬俟侯繼位,雖名為帝王,卻只繼承了一個爛攤子……他時常愁眉深鎖,面色陰霾不語,正是為國為民擔憂。

每當夜里,看見他坐在案前批閱奏折,勞心勞力至天明,她就心疼不已。

假如,她是一個男子,有滿月復才華,她一定仿效史上名臣為他分憂,但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真是痛恨自己不過是一個無知女子,愛惜他,卻不能助他。

「聖上真娶了文敏公主,倒是幸事……」喬溪澈停頓,終于吐露這會讓她撕心裂肺的話語。

是呵,為了國、為了他,她情願他娶一個強勢的國後,哪怕自己遠遠地退到他看不見的地方,流著淚給予沉默的祝福。

「你倒願意讓我娶一個完全不了解的妻子?」他忽然生了氣,逼近一步,炯亮的目光盯著她,「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你怎麼說?」

心上人?

她如同驚雷轟頂,瞬間傻了。這個消息,比起聯姻,更讓她胸中裂痛……

他有意中人了?到底是哪家幸運的閨女,能得到他如此垂青?她不羨慕逼婚的公主,卻對這個未知的女子心生了一絲嫉妒。

心里像打翻了醋壇子,頓時,酸辣辣的。

「聖上打算如何?」半晌,她才听見自己微顫的聲音虛弱的回答。

「我要娶她,立她為後。」萬俟侯執著地道︰「就算失去帝位,也不足惜。」

呵,好驚天動地的誓言!喬溪澈立在夜風中,久久不能動彈,不知因為被他的執拗而動容,還是為了自己不能言說的暗戀而神傷……

第2章(1)

「咳—咳—」

她听見自己的胸中有異樣的聲響,就算是清咳,也不似常人一般抒慰即止,反而越咳越上癮,仿佛即使嘔出心、嘔出血,也不能罷休。

御醫把著她的脈,神情益發凝重,半晌不語。

「胡大人,」喬溪澈忍不住問,「怎樣?」

「喬姑娘……」胡御醫猶豫地開口,「不瞞你說,有生之年,這病要根除,恐怕是難了。」

「是嗎?」她酸楚一笑。

這樣的結果,她早已料到,並不意外。如果上蒼給子她的命運就是如此,她願意認。

「還有……」胡御醫欲言又止。

「胡大人有話直說。」

「實不相瞞,對女子而言,有兩樣東西最禁不得寒氣,一是肺,一是宮巢。喬姑娘你那年落入湖中,傷了元氣,恐怕這輩子難有子嗣了。」

她一怔,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從眼眶中滴了出來。

淚嗎?

一直強忍著,一直以為自己會抑住悲傷,沒料到,臨了還是破了功……她不想哭,但椎心刺骨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哭。

身為奴婢、罪臣之後,這輩子還奢望有什麼好歸宿嗎?不,她從入宮那日起,就沒想過還要嫁給誰……然而,然而,她仍舊哭了。

人的貪念實在可憎,她本以為安于現狀,孰知只是假象與偽裝,她,還是渴望十全十美的幸福。

「喬姑娘,不要傷心,」胡御醫有些手足無措,試圖安慰,「天下男子娶妻也並非一味追求子嗣,若遇得有緣人,兩情相悅,白頭偕老,也是有可能的。」

「胡大人,」強行止住淚,她面露微笑,「溪澈不過是一時傷感,過會就好的,讓您見笑了。」

「真的?」他懷疑地看著她,「一切往寬處想,切勿絕望。」

「聖上該用晚膳了,澈溪得去御前伺候。胡大人請回吧。」起身謝過,不願再做深談。

她總是這樣,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內心,逼迫自己刀槍不入,只做宮里一具風霜不倒的石像。

她這樣的罪臣之女,理應這樣生活吧?

辭別胡御醫,披上厚厚衣衫,便往御書房去。她知道,假如自己不去催,那個為國為民日夜躁勞的君王,是不會離開御書房的。

從來只听說帝王逍遙,她沒見過像他這樣辛苦的。所謂生不逢時,誰讓他繼承的是一個爛攤子?人前風光,人後瀝血。

自從昨日他對自己道明已有心上人後,她這一整天都像躲著他似的,不敢見。她覺得自己還沒有收拾好心情給他祝福……此時此刻,日落西山,她從嫉妒中掙扎逃悅,再加上胡御醫帶來的絕望,讓她終于能平靜心緒前去見他。

不能給他國泰民安,甚至連子嗣也不能給他,她還奢望什麼呢?唯有誠心為他祈禱,才是正確的作為。

「喬姑娘,聖上在太池湖邊散步,不在御書房。」端了晚膳前去伺候,執事太監卻如此說道。

她一愣,滿月復詫異。

自他登基之後,從未有過散步休閑的時光,每日累了睡,睡了又累,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喬溪澈抑住好奇,命人將膳食裝入盒中,方便提攜,一並帶著前往那太池湖畔,尋覓他的蹤影。

太池湖……呵,好熟悉的名字,但她入宮五年,卻從不敢靠近它。因為,它蘊載了她太多恐怖的記憶。

那一個寒涼清晨,她就是掉在太池湖中,從此落下病謗。

今天,若非為了尋他,她絕不會再去的。

走到離湖不遠處,她忽然停下腳步。這與她記憶中的太池有所不同,不知何時沿著湖畔搭起一個狹長的棚子,半人高矮,十數丈遠,黑布遮蓋,不知是何用途,在落日的余暉中,像一條蜿蜒的黑蛇,顯得十分詭異。

她一眼便看到了萬俟侯。

他正站在棚邊,掀開那黑布在觀察著什麼,忽然綻眉微笑,似乎滿含喜悅。

好久沒見他如此舒展的容顏了,喬溪澈不禁有些激動。

他高興,她比他還要高興,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高興。

那棚中藏的是什麼?但假使能讓他微笑,又何必在乎是什麼。

「聖上—」她輕輕地喚他,「該用晚膳了。」

他回眸,看見她立在不遠處,微笑仍舊綻放。忽然,他意味深長地問︰「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

「太池湖啊。」她回答。

「還記得五年前的一個清晨,這里發生過什麼?」他似有話要說,卻繞著彎,就是不肯直說。

「什麼?」喬溪澈怔住,不敢相信他會主動揭開舊日創傷。

五年了,他們之間無所不談,可是,從來沒有提過太池、提過那個清晨……今天他是怎麼了?

「那一年,你姑姑接你進宮玩,我騙你說,起霧的清晨,這湖畔會開滿藍色薔薇。」他徐徐道。

「我上當了。」她淺笑接了下去道︰「瞞著姑姑早早起來,想跟你看薔薇,可惜這里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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