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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狂妄遇上慈悲 第8頁

作者︰梵朵

「公主,吃了這粥再好好打扮一下,一會兒在殿上才不會輸給了那番回女。」

「再打扮又怎樣?空白垂憐、空嘆息!」哀怨的口氣中有無法化解的沮喪,自從可汗回宮的那天起,芙影的寢宮只有她孤單的身影。

听著宮中鑼鼓齊鳴、熱鬧喧囂,處處張燈結彩,一片紅喜,更對比出芙影的落寞輿說不出口的無奈。

大唐公主又如何?!?!徒具一身尊貴與華麗,卻連起碼的尊嚴都要求不起,尚不如民間的平凡生活,雖是粗茶淡飯,但有發妻共享則香;雖是硬炕草席,則有暖和的襟前可臥矣。

芙影要的就是這麼簡單,誰知簡單卻是她此生的最難。

「公主,時辰已到,可汗請你前去。」外面的宮女奉旨來迎接芙影。

一場仿自大唐的冊封儀式正要開始——

居于上位的李芙影恍如置身于一年前的大婚典禮,那時的她靦眺羞澀,那時的可汗脈脈含情,那時的排場也浩大非凡,錦簇的花海一片炫爛。

而今時,可汗依舊脈脈含情,但她李芙影卻換成了庫拉朵蘭,就連非凡的仍是非凡,炫爛的仍是炫爛,這不就是擺明著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心態。

「庫拉朵蘭從今起,賜封為蘭貴妃。」

眼前這女子是美麗月兌俗的,難怪可汗對她一見鐘情!接過庫拉朵蘭遞上酒的李芙影此番才把她瞧仔細。

那賀蘭震呢?當時的他是不是也如同我此刻的傷心?芙影霎時有了同病相憐的心隋。「我何其有幸哪,右有公主這般的芙蓉仙子相輔,左有蘭貴妃相侍,來!大家今晚痛快暢飲,不醉不休。」看得出慕容諾曷缽的歡喜。

但他心中的那株芙蓉卻已連根拔起,那句芙蓉仙子听在芙影的耳中僅是嘲弄而已。

「公主,你要寬心,事已成定局也無可奈何,況且——況且男人三妻四妾也是不足為奇,我知道你是咽不下這口氣——」回到寢宮後的日子,銀兒總是安慰著日漸憔悴的芙影。

「我不是咽不下這口氣,我是……我是……我想回家去呀!」撲簌簌地,芙影又是淚下

「公主——」銀兒也心疼不已地抱著芙影,主僕兩人哭成一氣。

「要是當年皇上挑的不是你,公主你至今也是個堂堂縣主(皇親國戚的女兒皆稱縣主),很多將相之門都等著提親呢!而這些人他們絕沒那個膽敢娶妾的。」

「這是我的命,我該怨誰呢?」拭著淚的芙影,一臉悵然。

想到當年,她含淚拜別雙親,一路顛簸困頓地走在往吐谷渾的路徑,多少次的頻頻回首、多少回的夜半驚醒,走到了黃河,她的淚也滴在那里,滾滾的黃泥水有她氾濫的思鄉之情,而這一切的苦,她日後全在可汗的呵護中彌補于無形。

他成了她的丈夫,讓她一睜眼就看見一切。

而如今她的天地瓦解了,要她如何自處?中秋時分,天空一輪明月,偌大的花園里只剩芙影憑吊著往日美景。

秋涼如水,尤其今夜分外淒清。

默默佇立一旁的李沅毓黯然地看著芙影的孤寂。

「要是那天我沒及時趕到搭救你,現在的你,會不會快樂一點?」李沅毓知道賀蘭震對芙影的心。

「人心難測、世事難料,快樂和痛苦總是相隨不離的。」這半個月來,芙影從十七歲天真無憂的少女轉變成歷盡滄桑的少婦。

「唉——」李沅毓只能嘆息,「公主,我能不能為你做些什麼?」

芙影對月,輕輕說著︰「我要的真心——這世上沒有,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是的,真心。可以天長、可以地久的真心。

「沅毓,謝謝你的心意。」芙影轉過身望著李沅毓,「我想獨自靜一靜,你先去就寢吧!」

芙影揮揮手,示意要李沅毓及一干宮女離去,隨後她便踱個步,想看一看前方不遠的花想亭,重溫著可汗輿她的花前月下、品茶吟詩之情。

才到魚池,就听那亭中傳來的笑語——「朵蘭,這宮中你住得還習慣嗎?」

「只要有可汗在,朵蘭在哪兒都可以。」

「喔,親愛的朵蘭,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呀!」

「那姊姊呢?」

這一問,教芙影豎起耳朵、屏住呼吸——「她也是我疼愛的妻子,端莊大方又體恤子民,是不可多得的國後典範,只不過……」「只不過怎樣嘛?」朵蘭一陣嬌嗲。

「只不過……我更憐惜你。」說罷,慕容諾曷缽就吻著他懷中的佳人,款款深情,久久不停。

此刻的芙影,怕是一滴就成決堤,就正掩住心口即將轉身離去之際,又有話語吸引了她的注意。

「可汗,朵蘭心中尚有一事憂心。」

「賀蘭震的事嗎?」

「嗯!他們海心寨的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擔心他們會對回部有所行動。」

「放心吧!這次的突擊已教他們元氣大傷,雖然賀蘭震殺出重圍,但那黑蛛毒鐵定教他撐不回海心寨的。」

「可汗,都是為了我,才教你如此耗費心力。」

「傻瓜,你是我的最愛,我當然得如此保護你。」

「此番盛情就不知可有止盡之日呢?!」朵蘭撒嬌說著。

「此心此情了無盡期,對你庫拉朵蘭,我終其一生,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好個不離不棄!記得一年前,芙影大婚的那一夜,慕容諾曷缽不也同樣堅定地對她說著造句——不離不才短短的兩個月,他就忘了他的諾言,將它踐踏一地。

教奔回房里的芙影,情何以堪?

第一次,她徹底地哭出了聲音、哭痛了心肺、哭得肝腸寸斷,哭盡了她這半個月來的辛

「公主,你怎麼了?公主,你不要這樣——公主——嗚——」一直沒敢就寢的銀兒,听到動靜便立即沖進芙影的臥房,看到芙影這般前所未有的傷心,著實叫陪侍她十年的銀兒大吃一驚,不禁跟著鼻酸哭泣。

這天起,芙影就病了。

從中秋過後到初冬乍臨,她病得奄奄一息。

「銀兒——」芙影喚著。

「公主什麼事?」

「請沅毓過來,我有話要交代他。」

沒一會兒,銀兒便引著李沅毓來到芙影的床前。

「公主,你好些了嗎?」李沅毓的眼光有著心疼。

「你來啦,來,這玉佩交給你了。」芙影把一直佩在身旁的玉佩卸下來,遞給了李沅

「公主,這——」沅毓不解地問著。

「我的病恐怕是好不了,希望日後你能把這塊我自小不離身的玉佩帶回長安,算是讓我歸葬故里。」芙影虛弱著托付李沅毓這件事情。

「不會的,公主不會有事的,只要再加調理,病自會痊愈。」銀兒插著嘴,又掉著淚。

「我要痊愈做什麼?囚禁在這宮廷內院,不見親人不見朋友,每日只是等待著日出日落,這種日子我還要依戀什麼?」芙影一向外柔內剛,從長安到吐谷渾這一路,她也撐了過來,但再堅軔的城堡都有個弱點,只要一擊中,便會全軍覆沒。

而慕容諾曷缽就是她的弱點,對感情的要求也是她的弱點,因而她無法像一般宮妃般可以容忍丈夫的移情別戀。

名利、權勢她全不屑一顧,只有感情,她要全心全意。

「不,公主,沅毓不會答應你,當初侯爺把你交代給沅毓,若是我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托付,我也只能以死謝罪,哪還會有臉回去覆命。」李沅毓激動地說著。

「不只李大人,還有我銀兒。」銀兒也接著說。

「你們這是何苦呢?」滿心的感動是芙影無法表達的話語,因為她知道,關心她的也唯有他們而已,若她真的香消玉殞,傷心的也是銀兒及沅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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