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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鐘人未散 第11頁

作者︰方蝶心

「小璽……」扔下手中的撢子,蘇菲雅緊緊扣住她的臂膀,「發生什麼事了,妳怎麼在流血?」蹲在傷痕累累的單璽面前,她憂心忡忡的審視著她的傷口。

單璽抿著嘴巴一徑搖頭,噙著眼淚就是倔強的不吭一聲。

「快告訴我,怎麼了,這些傷怎麼來的?」

「蘇菲雅、蘇菲雅……妳有沒有看到小璽那丫頭啊?我剛剛去校車站牌沒等到人欸!」派翠西亞遠遠的就在嚷喚著蘇菲雅。

待她踏入主宮殿大廳,素來溫文雅弱的蘇菲雅立刻拋來一句命令,「快打電話給單老板--」

派翠西亞先是一愣,「干麼打電話給她?」接著側過視線看見小璽,「喔,臭小璽,回來也不說一聲,害我還跑出去外頭接妳,妳真是夠調皮了,玩了一身……」

「噓!」蘇菲雅拚命對她使眼色。

好不容易,這個粗線條的派翠西亞總算看見單璽衣服上的血污,當場臉色大變、義憤填膺的沖上來,「發生什麼事了,誰打的?是哪個兔崽子敢打妳?」

是哪個該死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動潘芭杜的人?!這分明是不把她派翠西亞看在眼底嘛!她氣得火冒三丈。

單璽忽地情緒潰堤,「不、不要問,你們都不要問--」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出來,推開蘇菲雅,跌跌撞撞的跑上樓去。

「小璽--」派翠西亞吶吶的喚,轉而和蘇菲雅面面相覷。

她忍不住流露一臉無奈,心想,小孩子真是難懂的族群。

「我上去看看,妳快打電話給單老板,小璽說不定要送醫院呢!」

送醫院!對,搞不好得送醫院去,派翠西亞急急忙忙的抓起話筒,通知單可薇。

半個多小時後,單可薇十萬火急的回到潘芭杜,「小璽呢?」她急問著派翠西亞。

「在房里,蘇菲雅正在幫她擦藥。老板,我們一定要把那個死小孩揪出來,竟然敢毆打小璽……」派翠西亞劈哩啪啦的咒罵。

單可薇越過她迅速的上樓去,推開房門,見到單璽已經梳洗過了,蘇菲雅正蹲在她面前仔細的幫她擦藥。

單璽別過頭看了母親一眼,馬上又低下頭來,小小的貝齒把她的唇咬出深深的印記。

蘇菲雅起身退去,在和單可薇會身之際,輕聲的說︰「傷口都擦藥了,可是小璽她什麼也不肯說。」

單可薇感激的點點頭,蘇菲雅將房門帶上,把空間留給這對母女。

「妳和同學打架了?」她站在幾步遠的距離,用目光巡掃過傷痕累累的女兒,心里百感焦急,又心疼又氣惱,凝下聲問︰「為什麼?」

單璽沒有吭聲,只是一徑的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抓住褲管,這是她的倔強。

「說話啊!」單可薇聲音陡然提高,伴隨著洶涌的怒火。

先是畏懼的瑟縮了一子,然而她仍是堅決的下吭一聲,弓著背脊把頭垂的更低下。

「妳到底在搞什麼鬼?我讓妳去上學不是要妳跟別人打架的,妳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別以為妳下吭聲就沒事。」單可薇氣惱的跨步上前,一把將她從床上扯了起來,「說不說話?妳說不說話?妳不回答,我就打到妳回答為止--」

單璽倔強別過臉去,任母親拽扯她的胳膊,嘴巴就是緊得跟蚌殼似的。

等不到說明,氣極的單可薇隨手抓起傘柄,狠狠的就往她身上抽打,每揮一次手,她就問一次,「為什麼和同學打架?」

頭幾回單璽咬著牙就是不說,可是連著幾回被打上傷口,八歲的她實在疼得受不了,抽噎的哭了起來。

「說話啊--」

在門外听見單璽的哭聲,蘇菲雅和派翠西亞一前一後的沖進來,見狀莫不愕然。

「別打,單老板,小璽還小呢!」蘇菲雅心疼不已。

派翠西亞伸手要搶下雨傘,「老板,妳瘋啦,小璽已經受傷了,別打了!」

「出去,妳們都給我出去--」格開派翠西亞的阻撓,單可薇的手沒有停止,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單璽的身上。

「我才不是沒有爸爸的小孩,我才不是……媽咪也不是魔鬼,我要打倒他們,讓他們再也不能笑我是沒有爸爸的小孩!」單璽放聲哭嚷了起來。

忽地,她掙月兌箝制退了好幾步,涕淚四橫的望著母親,「為什麼妳和爹地要離婚?為什麼我不能每天都看到爹地?為什麼我不能跟大家說我的爹地是警察?為什麼……」

在八歲的單璽心里頭,有太多太多的為什麼縈繞,盡避她總貼心的不問,但不代表問題不存在,她只是隱忍不說,而隨著日子過去,問題更只有一天一天的擴大,佔據了她年方八歲的變調童年,然後在一夕間潰堤。

「我不是沒有爸爸的小孩,我不是……」她哽咽的喃喃重復這句話。

聞言,單可薇心碎了,松開手里被打得歪斜的傘柄,有許久的時間她怔愣得說不出任何回答。

「為什麼我們不能和爹地住在一起,我很想他,很想很想……」單璽清澈的眼楮有著最深沉的思念。

那句很想、很想象石頭拋入了單可薇的心湖,激蕩起水花,她驀然跌坐在地上,張手抱住滿是委屈的女兒。

這樣的生活並不是她對人生的初衷,原本她渴望建立的是充滿幸福的家庭,和心愛的男人共同給孩子一個舒適的生活,然而美好構思的一切早在九年前就陷入無力回天的荒腔走板,許多事情早已經回下去了,她傀對女兒,卻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好想爹地,真的好想念他。」

什麼事情她都可以爭強逞狠,唯獨這件事,她單可薇注定永遠的潰敗,單璽的眼淚擊中她最脆弱的部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抱住女兒,痛徹心扉的說著抱歉。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那場惡夢不曾發生,她將可以一本初衷的打造夢想中的家園,小璽今天的困惑與掙扎就不會出現了,而今,她只有滿心的歉意。

「對不起……」

穿上棉質睡衣,愛爾蘭咖啡擎杯起手,暫時放下采訪工作的朱書珊難得悠閑的坐臥在獨屬于她的沙發上,翻看著報紙雜志。

注意到一則收購的訊息,她正坐起身,「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巧的是,在報紙上刊登這則訊息的不是別人,正是潘芭杜的單可薇。

伴下手中的咖啡杯,她靜定的把這則訊息讀得巨細靡遺。

「圓弧造型,表面拼花木皮,鐘面采金面雕刻,整點時刻會發出媲美教堂鐘聲……」她每念一回,就益發的覺得熟悉。

最後,她索性拿著報紙,和家中客廳的那只古老立式大鐘兩相比對,她終于明白心里的熟悉原來是其來有自。

站在家中客廳大鐘前,她踫觸著大鐘木質的表面,「單可薇在尋找的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該不會就是這一座吧?怪了,這鐘到底有什麼重要的,潘芭杜里要什麼有什麼,多得是親自捧著東西上門的賣家,為什麼一座老鐘竟還得勞煩她刊登收購訊息?」她不斷的思量推敲。

這座老爺鐘是父親九年前從潘芭杜買來的二手家俬,媲美教堂的鐘聲深受朱家每個人喜愛,稱不上頂級名貴,只是,叫朱書珊不懂的是,這座老鐘原本就是買自潘芭杜,為什麼九年後單可薇又要重新尋找?既然不舍,當初為什麼要割愛?

就在她定心思索的當下,潘芭杜那兒還余波蕩漾著。

听到小璽受傷,可薇又失了心神的哭泣不止,幾乎要分寸大亂的湯鎮權只得暫且把手邊的工作擱下,急忙趕往潘芭杜,然後在派翠西亞和蘇菲雅的解說下,他把事情原由厘清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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