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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算哪根蔥 第8頁

作者︰鞠衍

「你確定沒走錯地方?」程菲坐在車里有些半信半疑,「這條街是有名的不眠街,幾乎都是PUB,來這里吃火鍋?」真不知那個程經理怎麼想的。

「就是這里。」尹清霧付了車費,與她一起下車。

程樂繞一行人已經開吃很久了,一張圓桌的中間擺了一個大的鴛鴦火鍋,沸騰的熱水里翻滾著貢丸與漂浮的菜葉。

尹清霧挑了個靠走道點的地方坐下,想著等會喝了幾杯就找個借口早點走。桌子邊上擺滿了食物,淡灰色的托盤中心繪著不同的花紋,如同是一個個變形的青花瓷上的花紋般雅致。托盤里盛著小小的盤子,每個盤子上放著不同的菜式。

她挑了自己喜歡的油條放進去,不怎麼吃辣,所以她的手要繞過另外一邊才可以放到不辣的火鍋那邊。

水滾著,似一個個無色的泡泡,帶著食物一起跳動著,騰騰的熱氣瞬間迷糊了她的眼,也忽略了突然傾身而來的客戶。

「尹小姐,來得可真晚。」客戶手里拿著倒滿的啤酒,搖搖晃晃地走到她的身邊。

她微微詫異,但隨即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也拿起自己倒了王老吉的杯子,朝他致意。

他卻搖搖頭,用手擋著她的杯子,連連搖頭,「你這樣可不行哦,尹小姐。」他又轉身去拿桌上的酒瓶子,替她拿了一個新的酒杯,倒上酒,「來,滿上。我們為簽約成功干一杯。」

她酒量不好,而且喝了幾杯就會腦子發暈。她的眼瞟向周圍的同事,未料各個喝得忘我。程菲也不在位子上,程樂繞被另外一個客戶拉住了。她現在這個位子又成了最不顯眼的地方了,心里一嘆,這一杯是怎的也躲不過了。

「謝謝,我只能喝一杯。很抱歉。」她接過酒杯,也只能微笑著致意,酒流入喉嚨里,澀澀的感覺滿溢在嘴里。她一直都不太愛喝酒,偶爾也只是為了應付,或者是在失眠的時候,她會開一瓶紅酒,喝杯再睡。不僅有助于安眠又可以美容,她也樂意。

只是那樣失眠的日子,在一年前剛開始的幾個月里,出現過,後來便一直安眠到天亮了。

客戶似還想要她喝酒,又拿著酒瓶子給她倒了一杯,「來來來,年輕人應該多喝。」

她直直搖頭,「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她不知道這個客戶姓什麼,只能一味地自我推辭。

程菲哪里去了,為何還不過來?

但客戶不見得放過她,就是拽著要她喝酒。

她也拗不過,拒絕多了也只會讓人覺得自己耍脾氣,又朝隔著幾個位子的程樂繞看了眼,他也差不多被灌得倒下了。

她只得又連喝了幾杯。

終于客戶也看出了她的不勝酒力,見她臉頰染上紅暈,也不便再進行勸酒。她倚靠在位子上,頭暈得太陽穴隱隱生疼。用手抵著左臉頰,只等程菲回來可以帶她回家。

只是程菲去上洗手間為何要這樣久?

鄰位的某同事放了一只生蠔進去,一秒後馬上撈出來,又直接湊到嘴巴塞進去。那一股還未褪去的腥味,很刺鼻地傳入她的鼻翼里。

胃里馬上涌出一股泛酸的意味,她馬上站起來朝洗手間走去,但又不了解這里的地形,看到安全出口後,馬上就按著那個方向走到了店門口,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一手攀著旁邊的電線桿子就彎腰吐了出來。

罷來還沒什麼東西吃進去,但在車上的時候咬了幾口三明治,這時也一股腦兒全吐光了,周圍一片的污穢狼藉。她無力地斜靠在桿子上,想要閉目休息片刻。

身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似很輕柔的動作。她低頭看到一雙男士的牛皮鞋,無力卻還是輕聲道︰「謝謝了,程經理。」也只有他會發現自己未來的小泵子不見了,會出來看一看吧。

背上的那個力道突然加重了,她的背也隨即被用力推了過去。

她一個站不穩,整個人朝地上撲去。出于本能反應,她單手支撐到地上,立刻叫出來︰「啊,不是吧!」

音量不禁提高了幾分,她手按到的地方就是剛才嘔吐後的地方,這這這……這也太惡心了吧!

「程樂繞,你在干嗎?」她抬頭朝那個身影吼去,吼完才發現自己叫錯了人。

站在她旁邊的這個人,眼里帶了些許的惱怒,一臉的低沉表情也看不清多余的情緒。一身的西裝筆挺,高挺的身材立在原地,手往口袋里一插怎麼看怎麼個瀟灑。

但她現在可沒心思去看這道風景,「莫夕涯,你干嗎?」

看到她也不幫忙扶一下,竟然就這樣推倒她在這……簡直不能形容的污穢里。他什麼樣的心腸!

莫夕涯站著沒動,只是唇角勾了勾,終是抿成了一條線,淡淡地在良久之後才開口︰「看清楚人了。」

原來他是氣她認錯了人嗎?

她覺得可笑,又使不上力氣,只能慢慢地站起來,「莫夕涯,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幼稚嗎?」

幼稚到她很想跟他一樣幼稚地用鞋子拍他,而她也真的那樣做了,不假思索地月兌了鞋子就朝他扔過去,「你以為你是誰啊,梁朝偉還是周杰倫,憑什麼我就要記得你?」

他站得不遠,自是沒想到她會丟東西過來,一時來不及閃躲也就中招了。悶哼了聲,整個人斜斜地退了幾步。

「以後不要再……」她「出現」二字還沒說出來,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也不想著自己手里的骯髒,直接走近他。

昏暗的路燈照得他的臉有些銀白,他臉頰邊上一直有東西流下來,她一時慌了模一下,全都是粘稠的液體,她順著一模,大驚道︰「這是……」地上的高跟鞋跟部還有暗黑色的液體粘著,她一下慌了神,「砸出血來了……」

她只是一時氣不過而已,誰也想不到只是這樣扔一下就可以讓他的頭砸個洞出來吧。她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模著他的頭,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莫夕涯深深吸了口氣,「打電話。」

「呃……電話……」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馬上攬了一輛出租車就把他塞了進去,「別叫救護車了,直接送醫院。」

一路上她月兌了自己的薄外套,把外套卷在一起按住他流血的地方。按著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心里慌亂地跳著,不知該如何處之,「對不起……」

原本只是一個小玩笑,卻弄成這個樣子。

「也不能全怪我啊,你突然出現,而我……」她急急忙忙地不知自己在說著什麼,一路上叨叨念念的,也不自覺地拽緊了他的身子。

莫夕涯斜躺在後座椅上,閉著眼只听得到她的聲音,隱約里似還可以想著她失措的表情。淡淡的淺笑,一直未退。

朦朦朧朧地,她靠在他的病床邊上就睡著了,醫生說只是一個小問題,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留院觀察。她忙著去繳費,竄著各個地方當著小小的護士,最後累極了便倒在他的病床邊上就合了眼。

其余的事情,就讓她醒來再說吧。

整個過程,莫夕涯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跑來跑去,忙得滿頭大汗,他的病床對面就是一扇窗戶,微微開著窗,透著外面新鮮的空氣,借以來沖淡房內的消毒水味。

已經繁星點點,她辦理完了手續沒有回去,只是安靜地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他看得專注,漸漸出了神。

想起結婚的那半年,兩人相敬如賓,偶爾還會搞個小情調跑去情侶座看電影,她會買很多零食,然後穿著他的男士拖鞋,毫無形象地拖著他走進電影院。她常說做人一定要隨意知足,可是到最後放不開的那個人,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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