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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狼君 第9頁

作者︰典心

虎帳帳主推開她,血手印染上她的絲裙。山林里暗無天日,她不斷的逃著,听見那刀劍交嗚聲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問兒,你沒事吧?」方大娘見她神色不對,連忙走過來,擔、心的詢問。

問兒?

不,她不是問兒,她是卿卿,楚卿卿!

她在莽林間奔逃,沒能逃到款紗城,也沒被追兵趕上,反倒一腳踩空,從山崖跌落,摔掉記憶,讓霍鷹撿了回來。

那麼,虎帳的弟兄們呢?

一陣寒意襲上心頭,她雙膝一軟,跌跪在地上,嬌小的身軀瑟瑟發抖。

「怎麼了?你是哪兒不舒服?」方大娘握著她的手,急得直冒汗,轉過頭對一干女眷吩咐道︰「還楞著做什麼?快去找大夫來啊!」

「大夫跟著寨主去迎戰黑衫軍了,不在寨子里啊!」一個婦人回答道,焦急的去扭了塊濕毛巾,想擱在卿卿額上。

楚狂——大哥——

慘了,大哥!

卿卿倒抽口涼氣,小臉轉為雪白,下一瞬間,她萬分驚慌的爬起身,往正在關上的寨門奔去。

大哥很厲害的,從不曾戰敗,倘若霍鷹跟大哥對上,那麼——

她愈想愈慌,腦子里想的全是那雙冰冷陰鷙的黑眸,腿兒奔得更快。

「問兒?怎麼回事?!問兒——」方大娘被她嚇了一跳,連忙追上去,卻見她奔向正在拉起的寨門,跑上了已經傾斜的木橋。

拉橋關門的守衛瞧見那嬌小的身影,趕緊又松開鉸鏈,橋門轟然倒回山溝上,引起巨大聲響。

她因為震動而跟踏,摔跌在橋上,卻立刻又爬起身來,如免兒般跑了出去。

大伙兒全都一頭霧水,待回過神來時,她早已沒入山林,不見蹤影。

那是什麼?

棒著大老遠,策馬回寨的大隊人馬,就看見那搖搖晃晃的小黑點。

然後,小黑點愈變愈大,成了個縴細的人影。

騎在最前頭的霍鷹擰皺濃眉,大手一揚,跟在後頭的人馬立刻停了下來。

小人影從山坡上跑了下來,跑沒兩步就跌一跤,跌倒之後又爬起來,繼續朝他們的方向飛奔過來,可是沒多久,又跌了個狗吃屎。

「那不是問兒嗎?」騎在寨主身邊的張家保眯起眼,確定來者何人。

「她在做啥?」狗仔七擰著眉,看著她跌跌撞撞。

蔣老二抓抓頭,思考了一會兒。「呃……大概……嗯……練習跌倒?」

此話一出,身後便傳來竊笑。

前方的問兒,仍是專心的跑著,沒察覺他們已經停下。她跌倒後又爬了起來,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于是,大伙兒全瞪大眼,瞧著她奔跑、跌倒,又再度爬起。

整段山路,她全照這方式前進,接近山腳時,她腳下一個跟艙,接著咚咚咚的滾下山坡,最後吧噠一聲的滾進一攤泥漿里。

除了霍鷹之外,所有人全捧著肚子,發出毫無同情心的笑聲。

卿卿沾了一身泥水,又成了個泥女圭女圭,男人們的笑聲讓她尷尬得粉臉發紅。她掙扎著爬坐起來,用小手抹去雪女敕肌膚上的泥。

馬蹄聲接近,四條長長的馬腿踏到她身旁,她仰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霍鷹。

「要想自殺,就給我滾遠些,別特地在我面前表演摔斷脖子的好戲。」他冷著一張臉說道。

她粉臉更紅,輕咬著下唇。

「我——我不習慣走山路。」她小聲回答。

「你習慣用滾的?」他挑眉。

後方又傳來笑聲,霍鷹緩緩掉頭,墨色冰刃掃過眾人,笑聲瞬間消失,每個人全低下頭,不敢再把視線擱在兩人身上。

「你出寨做什麼?」他低下頭,看著一身是泥的她,發現那嬌小的身軀,因為浸了泥水,正在瑟瑟顫抖。

「我——呃,方大娘說,黑衫軍很厲害的,我很擔心,所以——」她說得吞吞吐吐,視線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察覺不少人身上掛彩,沾了不少血跡,看得出先前的交戰,肯定是戰況激烈。

狽仔七哼了一聲,雖然心有餘悸,嘴上卻還在逞強。「厲害啥?踫上咱們寨主,還不是夾著尾巴滾回挽紗城了。」

卿卿的臉色變得蒼白,顫抖得更厲害,一顆心好亂,不知該為哪個人擔憂。爭斗的兩方,一個是她最敬愛的大哥,另一個,則是霍鷹——

縱使記憶恢復,但她心里清楚,這會兒可不是實話實說的好時機,這些一人肯定不會樂于知道,她是楚狂的妹妹。大哥極可能是為了她,才與兵攻打山寨的。

「要不是方舞衣闖進來,寨主早把楚狂收拾掉了。」蔣老二撇撇嘴,想起那群剽悍的黑衫軍,就覺得一肚子火。

其實,這場戰役的艱難,遠超過他們的預期,黑衫軍驍勇善戰,的確不好應付,兩軍交鋒,纏斗了大半天,依舊難以分出是哪方佔了上風。

寨主原本已抽出響箭,準備讓楚狂死于萬箭穿心,但方舞衣的出現,卻讓他攻勢驟停,甚至收箭撤兵。

「寨主,為什麼要饒過他?」後頭有人嚷著。

霍鷹沒回頭。「方舞衣。」

「干那娘兒們什麼事?」有人嘀咕著。

「這些年,有人會不時送食物上寨子。」霍鷹淡淡的說道。

「呃——那跟這檔事有啥關系?」大伙兒還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一臉困惑。

「那是方舞衣。」他簡單的宣布。

寂靜籠罩四周,半晌之後,男人們訝異的嚷了出來,吵成了一團。

「不可能,寨主,送食物來的是個年輕小扮啊!」

「她女扮男裝。」他認得那張臉,無論男裝或女裝,方舞衣的美貌總讓人印象深刻。

對于那個小扮,全山寨都感激極了,那些食物讓大伙兒即使在荒年,也得以溫飽。男人們議論紛紛,壓根兒想不到,那小扮其實是個姑娘家,更想不到,她竟是挽紗城的方舞衣。

這下好了,就算對楚狂再不爽,欠方舞衣的人情卻不能不還,也難怪寨主會突然退兵,沒跟黑衫軍一般見識。

狽仔七皺著眉頭,心里還是不痛快。「但那家伙莫名其妙,說我們殺了他的人。」

卿卿咬著紅唇,咽下驚呼,雙手揪在裙上,扭成十個白玉小結。

大哥是以為,山狼殺了虎帳弟兄,又劫走了她,才興兵來報仇的嗎?

「那家伙說的,會不會是前些百子,咱們在山澗里發現的那些尸首?」有人說道。

「喂,那又不是我們干的!」

濃眉緊擰,陰騖的黑眸里閃過些許光芒。

「派人去查清楚,是誰在九山十八澗里作亂。」霍鷹簡單說道。

「知道了。」

他點頭,稍微彎腰,長手往泥水里一撈,輕易就將卿卿撈上馬。

卿卿低呼一聲,身子陡然騰空,嚇得連忙環住霍鷹的頸項,怕會摔下馬去。

她縴細的手臂,交握在他的發尾處,柔馥的身軀偎在他懷里,接觸到他赤果的胸膛。屬于男人的熱燙體溫,以及淡淡麝香,包圍了她的全部感官,有著令她陌生的異樣刺激。

霍鷹看著她,神情高深莫測。

「你來做什麼?」

「我擔心你。」她月兌口而出。

「為什麼擔心我?」他又問。

紅唇微張,想要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卿卿答不出來。

眼前這個男人,是大哥的敵手,她就算不深惡痛絕,也該敬而遠之,怎能一听見兩人交手,她卻將大哥拋在腦後,盡是擔憂霍鷹的安危,還賴在他懷里,跟他耳鬢廝磨?

噢,先前那一摔,是否把她的教養也摔進山溝里了?

要是換做以往,她一見成年男子,就該匆匆避開,哪里還會飛奔而來,倚偎在他半果的胸膛上?那可是她想都不曾想過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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