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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漢記(上) 第16頁

作者︰典心

「你在擔心?」

「當然。」她沖口而出,看見他瞼上浮現滿意的笑,不禁有些氣結。男人!不關心自個兒的安危,反倒為這種事沾沾自喜。

綁素絹的小手,刻意加重幾分勁道,他卻沒反應,仍是維持那可惡的笑容。她低著頭,不去理他,省得他的男性自尊更加膨脹。

「監工說,大概是因為風雨急,吹松了石板,才會崩塌。」她解釋道,想到雪姨自責得不願用餐,心里好生不忍。

「別再發生就好了。」他不想追究,視線落在她身上。「不過,往後你去堤防,都必須有我同行。」

堤防崩塌,對他來說並不造成威脅,以他的身手,再驚險的場面也能應付自如。只是,想到舞衣也將暴露在那種危險下,他就不禁皺眉。

為了確保她的安全,最好就是讓他守著她,形影不離!

門上傳來輕敲,秦不換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北海烈。

「老大,听說你剛剛下湖去游水了,撈到魚了嗎?」秦不換笑道,手里搖著扇子,挑了張椅子坐下。

「沒事吧?」北海烈的詢問慎重得多。

楚狂聳肩,舉起包扎好的手臂。「只是小傷。」

「不影響拜堂就好。」秦不換仍是笑著,轉頭看向舞衣。「對了,方姑娘,織姨說領了你的指示,要來借軍隊呢!」他皮相生得好,又始終笑臉迎人,早已跟府里的人們打成一片,丫鬟們都愛搶著替他做事。

楚狂挑眉。

舞衣連忙開口。「我正要跟你提。」堤防崩塌,把她要說的話嚇跑了一半。

「你借軍隊做什麼?」

「正確來說,該是聘請。」

「聘請?」

「是的,聘請黑衫軍為浣紗城運送絲綢,每趟出城,都會給他們銀兩。」她說出一個數字,發現三個男人的眼楮為之一亮。

「為什麼要軍隊護送?」

「絲綢值錢,路上容易遭遇盜匪,浣紗城能自保,卻沒能力保護送去遠方的貨物。」

「那就是走陸路了?」秦不換挑眉,南北的地圖,迅速在腦中轉了一圈。

舞衣點頭。

「浣紗城鄰近大運河,有地利之便,為什麼不走水路?」楚狂問道,皺起眉頭。

「運河只到京城,再往北就需要雇用馬隊護送。但這條路開闢已久,競爭很激烈,成本始終居高不下,不如直接走陸路。」她計算過,聘請黑衫軍運送絲綢,是最劃算的。

「何不運到國外去?」討論完節流,北海烈想到開源的法子。

「經沙漠運往鄰國,來回一趟要兩年,近年來邊境戰火頻傳,風險增加,馬隊漫天開價,成本也降不下來。」舞衣解釋道,從花瓶里拿了一枝菊花,沾了水後,在墨綠色的桌巾上,畫出粗略的路線。

北方的路線密密麻麻的,早被各絲綢商瓜分,南方倒是有一大片空白。

男人們沈默,瞪著那塊桌巾,提到經商的事情,他們話就變得很少。

舞衣等了一會兒,明亮的眸子看向楚狂,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听說,南方鄰國有座大城,人口有百萬,媲美京城。」她指的地方,在桌巾上看來,離浣紗城不遠。

「那就往南方運。」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舞衣露出甜美的微笑,雙手一拍。

「楚將軍英明,這真是個好主意!我立刻去交代,說是您的意思,讓織姨去籌備。」她轉過身,急著就想去處理,要另開商道,那可是件大事呢!

「等等。」他突然出聲。

她回過頭,看著他眉間的皺摺,心頭一跳。

「怎麼了?」她問。

他看了她一會兒,才緩慢搖頭。「你下去吧!」

「是。」她福身,迅速離開,小臉上保持笑容,甜美卻有些僵硬。他發現了嗎?他眼里的光亮讓她不安。

舞衣離開後,楚狂瞪著那扇門,久久不語。

罷剛有短暫的一瞬間,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這個小女人,不時讓他浮現這種感覺,那雙靈活得像小動物的眼,總是漾著某些小秘密。

不只如此,她跟他先前遇過的女人都不同,更香更女敕更軟,那唇那眸,那柔弱無骨的縴腰——

「老大。」秦不換開口。

他睨了一眼。

「你在傻笑。」

「你看錯了。」他板起臉。

秦不換忍著笑,聳了聳肩膀。「是,我看錯了。」

第七章

還沒有用午膳,方府內就吵翻了天。

女人的喊叫聲、男人的咆哮聲,從廳堂里一路吵到花圃,雙方人馬聲嘶力竭,吵得不可開交。

「我要稟明小姐,把你們全轟出城去!」女人氣急敗壞地說道。

男人回以一哼。「哪里輪得到女人說話?等老大開口,被轟出去的,絕對是你們!」

喧鬧的聲音傳進書房,坐在主位上眯眼傾听的楚狂舉起手,示意她停止。

「怎麼了?」舞衣問道,放下《孫子兵法》。

不念簡冊後,她還是每日在書房陪楚狂,為他念各類的書籍。他最愛听《孫子兵法》,每隔幾日都要她再讀一次,這幾千字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每次拿著書念,眼兒沒看著字句,都在偷瞧他。

他站起身來,開門往外走去,舞衣跟在他身後。

花圃里早有一大票人,站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兩方壁壘分明,氣氛緊繃著。

「老大,這些娘兒們不讓我們吃飯呢!」一瞧見楚狂出現,鷹帳帳主急著嚷道。

女人看見舞衣,也一擁而上,全站到她背後去。

「小姐,我們受夠了!」春步喊著。

「先把來龍去脈說清楚。」舞衣舉起手,制止女人們的抱怨聲浪。

「前些日子做了糖腌桂花,全存在地窖里,今兒個北方的糕餅商人來取貨,卻發現這些臭男人早把糖腌桂花全吃光了,糕餅商人正氣得跳腳呢!」秋意解釋著,恨恨地瞪了男人們一眼。

「闖了這麼大的禍,他們竟還想吃午餐!」

「我們又不知道那是要賣的。」鷲帳帳主理直氣壯地說道。不都說不知者不罪嗎?

徐香走上來,一臉無奈。「小姐,這事我實在壓不下來了。」

打從黑衫軍進城,表面看似平靜,其實兩方的人馬適應不良,不斷產生摩擦,各種生活細節都可以吵上半天,先前是全由徐香處理。

黑衫軍們粗枝大葉,對女人們的冷臉色可以不當一回事,但一听見沒飯可吃,他們的火氣就冒上來了!

「老大,她們存心餓死我們。」龍帳帳主叫道,一臉義憤填膺。

舞衣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事。款紗城商譽卓著,可還不曾發生過,商人上門,卻交不出貨品的情形。

「請糕餅商人先回北方,等第二批桂花腌好,就添一倍的貨,派人運去,記得分文不取,當是賠罪。」她對徐香交代著。

徐香點頭,領了指示就走,離開戰場。

「看,這不是就沒事了嗎?走,去吃飯。」虎帳帳主雙手一攤,老是惦記著食物。

織姨開罵了。「笨蛋,你知不知道,這要賠多少銀子?」

「賠銀子又怎麼樣?那還不是我們老大的銀兩。」男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銀子是小姐的!」一個丫鬟拔高聲量。

虎帳帳主聳肩,斜睨著那丫鬟。「你笨耶,你們小姐是我老大的婆娘,她的錢當然就是老大的。」

娘子軍中響起一陣抽氣聲,個個氣得臉色發白。

舞衣站在前頭,急著安撫眾人。她有些擔心,兩方人馬一言不合,就要現場開打,到時候她跟楚狂鎮壓不住,花圃里的奇花異草,可全要遭殃了。

「請先別爭吵,讓我來處理。」她說道,無奈地看一眼楚狂。他倒是氣定神閑,雙手交疊在胸前,冷眼看著眾人,不打算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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