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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艷主 第8頁

作者︰董妮

他怔了下,模模鼻子,反省自己太計較。

她其實性子不錯,雖然累他幾回大病,也治好了他,這一路從京城到江州,十天的路程,他們走了近一個月,因為她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替人義診,不知不覺便耽擱了。

他想起她義診時的仁善,那種發自內心希望病人康復,完全忘記自己愛潔癖性的專注,那時刻的她看起來可有半點可惡?

這世上會說好听話的人很多,但能真正做好事的人卻極少,她便是那少數中的特例。

此時,他除了證佩她、欣賞她之外,心里哪還生得起一絲厭惡?

「你說的對,是我小氣了。」搖搖頭,他又留戀地看了馮家三口的墓一眼,撐著地,搖搖晃晃站起身。

「小心點。」她一個晃身,來到他身邊,扶住了他。

「我沒事。」只是坐太久,身子有些乏了。看她一臉緊張,他忍不住就想逗逗她。「我現在一身灰喔!」

「你現在生病了。」她白他一眼。

他仰頭,哈哈大笑。「對,我是病人,擁有特權。」倘若只有病著才能享受她的溫柔關懷……他不介意身子弱一點,好享受這難得的美人恩。

「生病很快樂嗎?」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半依美人胸,人間至福啊!

「瘋子。」見他臉色又紅得似欲滴血,知他又發燒了,她縴手攬住他的腰,以最快的動作將他帶回客棧,讓他好好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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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自那日祭墳回來,秦可心發現自己的目光越來越難從齊皓身上移開。哪怕她正在義診,視線也會不由自主地追尋著他。

然後,她發現,每回她看他的時候,迎上的都是他專注而欣賞的目光。這時,她的心思就會很復雜,似喜、似嗔、似羞,說不清、道不明。

她病了嗎?可她幾回給自己診治,脈象乎穩悠長,代表身體康健啊!

那麼種種不適又是怎麼一回事?竟攪得她無法專心為人診治,不得不提早結束義診,免得下錯方子,害人性命。

她離開客棧大堂,上了二樓客房,見齊皓目光仍隨著她的身子移動轉悠,心里不知怎麼就有些惱了。

「看什麼?從早上我開始義診看到現在,還不夠嗎?」

「你沒看我,怎知我在看你?」他笑嘻嘻的,視線就是鎖緊了她。

這家伙,初相識時沒這麼痞的,怎麼祭墳之後,性子卻是大轉變,她再想跟他斗口,一句也贏不了。

怒哼一聲,她走到幾案邊,打開竹籠,給他倒了碗藥。「喝光它。」

「我已經好了,也沒再發燒,干麼還喝藥?」這一天十來碗藥汁灌下去,一連五日,他已經是聞藥欲嘔。

「這不是治你的風寒,是幫你解毒用的。」

「我幾時中了毒?」

「你吃太多道士煉的丹藥,中了鉛毒,直入內腑,若不能將毒素拔盡,保管你活不過三十。」

「你的意思是,道士治煉能強身健體、長命百歲的金丹有毒?」怎麼可能?朝中很多大員,都日服金丹一枚,以期有朝一日羽化登仙,那丹丸價值千金,若非他是一國之尊,也不能拿金丹當炒豆子吃。況且服丹後,精神體力確實增加,讓他有更多的力氣處理繁雜的國事。

「你若不信,取幾枚金丹,再捉只雞來試試,保管那只雞活不過半月。」她把藥湯遞到他面前。

他倒是乖乖喝了藥,不過嘴上不饒人。「為什麼一定要用雞?鴨子不成?」

「隨你高興。」

「那不如牽條牛來試藥。」

她很努力克制不讓自己生氣了,但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牛的體型那麼大,你要用多少金丹把它喂到死?」

他聳聳肩。「其實不管是雞、鴨還是牛,合著我身邊都沒有金丹,這試驗是怎麼也做不成了。」

她咬牙。氣怒過了頭,狠狠一笑。「有一個更簡單的試驗方法,你听不听?」

「什麼?」

「你別喝解毒湯了,就這麼熬著,看你能不能活過三十?」用力一跺腳,她轉身就要離開客房。

他悠悠地對著她的背影說︰「這倒是個好辦法。可我擔心有人會舍不得。」

她氣急了,霍地轉過身。「我才不會舍不得。」

「我有說是你嗎?」神情一派地無辜。

就見一抹紅,一路從她的脖子飛升,燒燙了嬌顏。

「油嘴滑舌!」一掌便要劈過去。

他沒躲沒避,只淡淡地說了聲︰「我今天還沒洗澡喔!」

她的手掌停在他胸前,很想打下去,但心里幾分別扭、幾分羞,可奇異地,沒有厭惡。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被那披散肩頭的白發吸引了,銀光閃閃,皎潔更勝天上星。

髒嗎?她覺得世上再也找不出比眼前這一幕更純淨的影像了。然後,她腦海里莫名其妙浮現一段話!

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如他所願地,她心里充滿了對他的不舍。

第四章

這日一大早,秦可心便敲響了齊皓的房門。

「門沒鎖,自己進來。」他的聲音懶洋洋,像還沒睡醒。

但她卻在那份佣懶中听出一分疲憊,她想,他大概又一夜未眠吧!

留在江州調養身體的日子,他雖然沒再提起馮家三口的死,平時也笑咪咪,偶爾還會找她斗兩句。

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實很在乎馮家人的逝去,那股愁怨已經深入骨髓,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的精神。

而她雖是良醫,能治百病,可惜心病唯有心藥醫,對于他心里的憂郁,她是無能為力的。地低喟口氣,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起床,我們今天離開江州,準備入山。」

「入山做什麼?你的義診不是還沒結束?」

「進山里采些藥草下來賣,賺了銀子,再回來繼續義診。」易言之,她荷包空了。

他額頭浮現幾滴汗。「你賺錢一定要費這麼大功夫嗎?以你的醫術,隨便找個有錢人,給他看病,收點診金,就夠你吃喝不盡了。」

「我看診從不收錢。」

「所以你的錢都是去山里采草藥賣而賺來的?」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的謀生能力如此差勁,而他卻白吃白喝了她這麼久,唉,慚愧。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我是大夫,不靠看病賺錢,當然是依賴賣藥獲取銀兩了。」

「你這麼辛苦進山一趟,能賺多少?」

「三、四百貫吧?」

他有點頭暈。她是武者,高來高去,踏懸壁如履平地,自然不把進山采藥當一回事。可他是個普通凡人,千里入山一趟,就為了幾百貫錢,殺了他比較快。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三十貫吧!」

「給我二十貫。」

「喔。」她掏出荷包,把錢給了他,才想到要問︰「你要錢干麼?」

「去幫你賺錢。」他掀開被子起身,彎腰穿鞋。「你在這里等我,至多兩個時辰,我幫你賺個千貫回來。」

「你想去搶錢莊嗎?」

「要搶劫也是你出馬,我能搶得了誰?」他翻個白眼,大跨步出門去也。

她一臉不解地站在房里,想著要如何用二十貫賺到一千貫錢?

這世上最賺錢的是什麼行業?不外賭跟嫖。她初入江湖時就听說過,一名厲害的老千,夜入百貫不是問題,但前提是,不能被逮到出千,輕則雙手難保,重則小命休矣。

齊皓不會去賭吧?可沒听說過他懂千術啊!

而說到嫖,齊國第一妓院探花樓,傳聞日進斗金,但齊皓不是女子,雖然俊顏如玉,總不至于有人花千貫錢買他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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