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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鈍丫鬟 第3頁

作者︰丹菁

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夏憐緩緩地爬起身,當溫暖的絲被自身上滑落時,她旋即打了個哆嗦,微眯起惺忪的水眸睇著滑下腰間的絲被,突地發現自己未著寸縷,瞬間驚回了縹緲的思緒。

「啊!」

她不禁暗叫一聲,晶亮的水眸瞪得圓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直盯著自己似雪一般的肌膚,然後用力閉上了眼;再次誠惶誠恐地睜開,發現自己仍是未著寸縷,不禁有點歇斯底里地喃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天候這麼凍,她可還沒傻得不著中衣入睡的;況且她身上不僅未著中衣,甚至連抹胸都不見了,那麼再下面一點呢……

她輕拉起被子,以縴縴玉指探進被子下,登時踫觸到自個兒滑膩的肌膚,嚇得她心髒都快要停了。

「不可能的啊,我怎麼會連褻褲都沒穿哩?」

夏憐傻氣地抓著自個兒似檀木般烏黑的發絲,不斷地回想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不起來,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欲哭無淚的她趴伏在褥炕上頭,突覺自己的腦袋疼痛欲裂。怪了,她的身子向來壯得跟條牛沒兩樣,怎麼今兒個卻沒一處是舒服的?

夏憐哀號了一聲,疲憊地坐直身子,隨即發現天色又比方才亮了一些;倘若不趕緊起來的話,真的來不及給老夫人打洗臉水了。

那怎麼成?這十年來,都是她在打洗臉水的,盡避身體再不適,這還是她的工作,一天都不得偷懶的。

打定了主意,她決定漠視身上不知道因何而來的痛楚,掀開溫暖的絲被,放眼梭巡著自己的貼身衣物,卻突地發現……

這里似乎不是她的臥榻。

身為老夫人身邊四大丫鬟之一,老夫人是挺寵她的,但她再怎麼寵她,也不可能在她的臥榻上頭系上這擋風保溫的紗簾,況且這霞簾有點眼熟。

她伸手拉開紗簾,再次確定這兒並非她的臥房,而是二少爺的落霞堰。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憐盯著外頭簡樸的擺設,只有幾個花架屏風,還有幾口箱子和檜木櫃;而正對著暖帳的雲石桌,上頭擺著一對早已燃燼的紅燭,一片杯盤狼藉,四味榛果、合巹酒……

這是──

腦袋中還是一片混亂時,她卻已眼尖地睇見一地的凌亂衣衫。

自雲石桌一路丟到暖帳前,是一對大紅的喜服,甚至還有鳳冠霞帔;當然還包括她不翼而飛的貼身衣物。

很好,她全都想起來了!

約莫一個月前,老夫人曾經興高采烈地同她提起,要她嫁給二少爺當偏室;她只是回以一笑,當老夫人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畢竟這話已不是她頭一次提起了。

然而昨兒個一大早,她才要上耳房去,卻被翠柳和嫣槿這兩個丫鬟把她給架到二少爺的落雲塾去,不由分說地給她套上喜服、戴上鳳冠,在她尚未厘清一切時,她已被老夫人給推進了落霞堰,悄悄地對她說了一些令她面紅耳赤的閨房秘話,直到二少爺入房來……

夏憐羞紅了臉,壓根兒不敢再回想下去。

昨兒個突然被送進這里頭,對著向來對她冰冷有加的二少爺,她只好不斷地喝酒壯膽,以致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倒也不是很清楚,依稀記得的是二少爺有力的臂膀……

「啊──」羞死人了,她怎麼直想著這些事?

可她再怎麼想也沒想到二少爺居然真的迎娶她當偏室。她不過是個奴婢罷了,怎麼能當二少爺的偏室?

司馬家在京城一帶好歹也是個書香世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一派,娶了個奴婢當偏室,這下子成何體統?

不想倒罷,一想起來她就怨。

爹和娘也真是的,每年她回家一趟,兩老總是要她再忍耐,總是要她待了一年又一年;而到了幾天前,兩老更是收下老夫人所給的聘金。這感覺壓根兒不像是在嫁女兒,說是賣女兒倒還恰當一些。

唉!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再怨爹娘也沒用了,是不?家里實在是養不起她這一張嘴,倘若能把她給嫁出去,也算是了了爹娘的心願,亦可以替底下的弟妹多攢一些銀兩,供他們往後使用。

可她呢?

她什麼都沒有,往後連家都歸不得;畢竟已經成了潑出去的水,只能待在司馬府里當一輩子的奴婢了。

罷了,當奴婢也沒啥不好,橫豎老夫人待她極好,略去二少爺不談的話,往後的日子倒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她听說二少爺已有了喜愛的女人,他為何不迎娶對方反倒是娶她為妾?是因為老夫人的意思嗎?倘若是如此,討厭她的二少爺豈不是更討厭她了?

夏憐坐在褥炕上想得出神,直到寒意抓回她的神智,她才憶起得趕緊起身到耳房打水。

她迅速把絲被折得有稜有角,再抖著身子下褥炕撿起自個兒的衣衫,又突然想起,為何一早便不見二少爺的人影?他不是向來非得到日上三竿才會起身的嗎?難道因為不願意和她同處一房,遂先離開了?

說不準他昨兒個早離開,只是她不記得罷了。

找個機會得同二少爺說清楚才成,要他別誤會她是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要他寬心,就當沒她這個人存在便成,往後她會住回自個兒的房的。

她回頭睇著褥炕上那灘象征清白的暗紅血漬出神,真是難為二少爺了,他那麼厭惡她,卻又因為拂逆不了老夫人而和她圓房。

他會不會恨她?害他無法迎娶心愛的女人?

其實十年前她甫到司馬府時,二少爺對她還挺好的,知道她喜愛這座落霞堰,總會帶她到閣樓里,擺上一堆她從未見過的各式糕餅讓她嘗;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二少爺再也不喜歡她了,盡避見到她也不理不睬的。

二少爺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討厭她呢?

礙于身分,她不敢問,只把他當成主子,把疑問藏在心底。

砰的一聲,門板突地被人推開。

夏憐猛地回神,回首看著走進房里的人,突見來者的面貌,她不由地驚喊了一聲︰「二少爺!?」

旋即,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像只敏捷的小兔子倏地跳回褥炕上,把方才折得有稜有角的絲被抓起,胡亂地往自己的身上裹;又像是只受到驚嚇的鳥兒,整個人偎在褥炕的一隅,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呼一聲。

目睹這一幕的司馬澈,輕挑起霸道的濃眉,胸口沒來由的燒上一把火,一是因為見著了她惑人的胴體令他僨張,另一點則是因為她的行為舉止太過傷人,令他怒不可遏。

「你是見著了什麼嚇人的東西不成?」微揚迷人的唇角,他哂笑著。

怕他?哼,愈是怕他,他愈是想逗她。

虧他還好心地去替她打洗臉水來,她卻像是見鬼似地往褥炕里逃,就怕晚了一步,他便會把她給吃了似的。不過她逃也是對的,畢竟他確實很想再嘗一次她的味;昨兒個若不是體恤她初識雲雨,他可沒那麼簡單便放過她。

司馬澈走到褥炕邊,將打水的盆子擱在一旁的花幾上,一把拉開紗帳,慵懶的魅眸直瞅著她羞赧欲哭的濕潤眸子。

「二少……」

夏憐下意識地緊抓著絲被,斂下的水眸硬是不敢抬眼睇他。

好久沒見過他了,應該是說已經許久不曾正眼見過他了;如今要她抬眼見他,她不敢。

「叫什麼二少,我都已經是你的夫君了,你還把我當成主子看待不成?」司馬澈微蹙起眉峰,顯得有點不悅。

她的腦袋里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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