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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蟬兒 第9頁

作者︰單飛雪

「呵呵呵……」夢蟬望著眼前這個一臉冷冰冰的賀小銀,被她那晶燦燦的眼兒瞧得頭皮發麻。「嗯……下次……不用這麼積極啦!」差點要害死她了。「多……多謝你一番好意。」被賀小銀那犀利的目光瞪著,夢蟬心底不自覺就發寒,只好忙著不停道謝。

小銀揚眉。「知道感激就好。」她說得理直氣肚。

「是是是。」夢蟬下意識地也答得頂自然。「謝謝,謝謝。」彷佛真受了多大恩情似地。

這是什麼情況?夏雷鋒看小銀說得義正辭嚴,又看柳夢蟬畏畏縮縮直應著,這這這……這什麼跟什麼啊,兩個活寶!

沒見過把人踹進潭底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荒謬的是,這個柳夢寒也真是奇葩,還說謝謝呢。喝喝!夏雷鋒翻個白眼,倒只有他一個人瞎緊張,為著小銀淌了一身冷汗,真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小銀倒是和柳夢蟬聊起來。「怎樣,師父吻你刺不刺激?你很高興吧?嘴對嘴是什麼感覺?」

夢蟬臉一紅差點打翻手里的姜湯,雙腮熱辣,左顧右盼裝傻起來。「嗯……這個這個……嗯……那個那個……」給小銀這麼一提醒,她腦門頓時充血,尷尬得不知所雲。那可是她的初吻啊,雖然不怎麼浪漫,也是貨真價實、千真萬確、扎扎實實的嘴貼著嘴,霎時她唇瓣彷佛又熱了。

「小銀!」夏雷鋒為小銀大膽的言辭頭痛。「你是不是女人,說話這麼直接。」可一想到那麼冷酷的師父為了救徒兒竟吻個男人,他看了看柳夢蟬那一臉呆相,忍唆不禁笑了出來,也跟著追問︰「是啊是啊,寒弟,怎樣,什麼滋味啊?」

「姜湯喝了沒?」低沉的嗓音響起,夏雷鋒駭得立即斂住笑容。

「師父。」他嘿嘿笑,拉著小銀閃一邊去。

龐轍嚴跨步進來,一見柳夢蟬緋紅的臉色,不禁皺眉。他走近床畔,俯視她。

「該不會這樣就病了吧?」他說著大手覆上她的額頭──好燙!龐轍嚴皺眉斂容,和夏雷鋒說出同樣的話。「你身子怎麼這麼差?」

生病的夢蟬倒像做錯事的小孩,給師父這麼一說低下臉,眼楮就紅了。又要給師父添麻煩了,她難過地眨眨眼,嗚嗚……不能哭,要是哭了師父一定更氣。她忍著淚兒,身子忽而一輕,被師父抱起。

龐轍嚴瞪著懷中不中用的徒兒。「你身子很燙啊,看樣子是著了風寒。」他吩咐夏雷鋒。「你去熬粥,今兒個不練武了。」

太好了!夏雷鋒笑瞇瞇地拱手送師父。「是是是,小徒這就去張羅,師父盡避去好好照料我的小師弟。」他樂得逍遙哩。好險,他的小銀啥事都沒有。

夢蟬臉脹得更紅了,她怎麼好象老是被師父背著,要不就抱著?

龐轍嚴將柳夢蟬移到他寢室就近照料。他魁梧的身子一消失,賀小銀雙手環胸、驕傲地昂臉對著夏雷鋒道︰「看,這不是把他們湊合了,師父要和他睡呢!」

夏雷鋒白她一眼。「算你好運,踫上柳夢寒這怪胎,被踹了還道謝。喂,你別再這麼胡來,把我嚇死。」

小銀看夏雷鋒那麼緊張,只是笑,笑得他臉上一陣綠。

「你還笑!」

良夜風清,月色如銀,花香暗度,拂進窗欄。夢蟬著了風寒,被師父灌了藥,蓋著厚被恍恍惚惚地昏睡不醒。燭火搖曳,昏黃的燭光柔柔映著斗室。

好幾回夢蟬蘇醒過來,搖曳燭光中,都看見師父坐在案前的背影,雄偉的身子,寬闊的背,像極穩固盤石,給人很安全的感覺。

師父還沒睡嗎?是為了照顧她吧?夢蟬眨了眨沉重的眼眸,身體酸痛疲累,發燒的緣故令她渾身乏力。她吁了口氣,合上眼又昏昏睡去。

同時,一直舉書閱讀的龐轍嚴轉過身來,起身踱近床畔俯視柳夢蟬。

龐轍嚴濃黑深邃的眼眸靜默地注視柳夢蟬好一會兒,這才將她額上錦帕換下,絞了水,厚掌探了探她額上熱度,才又重新覆上錦帕。

額際一涼,夢蟬同時睜眼。她恍惚地望著師父的臉,望著那一張看似嚴峻實則溫柔的容顏,她忽然很撒嬌地呢喃了一句︰「……」

「什麼?」龐轍嚴沒听清楚,他俯低臉,附耳過去,夢蟬又小小聲啞道︰「師父……」

「嗯哼?」

「有一天,總有一天……」

「怎樣?」

「換我照顧你……」她說得很虛弱,毫無說服力。

龐轍嚴不禁莞爾。「得了。」他重新注視那一張彷佛孩子似的清秀臉龐,忽然覺得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需要很多很多愛,要不,他撒嬌的聲音怎麼會讓他心中一悸,不覺就放柔了他的眼眉。「你只要別再給我麻煩就阿彌陀佛了。」這倒是真心話,這小子才來山上練功沒多久,又是昏倒、又是落水、又是發燒、又是病的,真折煞人。

夢蟬望著師父微笑的表情,他只是淺淺勾起剛毅的薄唇,淡淡地對她一笑。

夢蟬心中一悸,她可以把那個微笑想象成是師父喜歡她嗎?嗚嗚……她好喜歡師父啊,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意志要比平常更加薄弱,也許因為發燒的緣故,她的行為要比平常大膽。

夢蟬水汪汪的眼楮,無辜可憐得像小白兔似地瞅著師父看。「師父。」

又有什麼事?「嗯?」龐轍嚴望著他,披散著黑發的柳夢寒竟然比女人還要柔弱縴秀,像一痕新月。龐轍嚴一時胡涂了,竟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在和一個女人說話。他清了清喉嚨肅然道︰「什麼事?」

「師父,我跟你說……」她虛虛飄飄地說了一串話。

「什麼?」沒听清楚,龐轍嚴俯得更低些,側耳聆听。忽然黑眸一瞠,一片很軟的唇瓣擦過他的頰畔!

夢蟬揪住師父左臂,偷偷啄了師父臉頰一口。那笨拙的方式,像是一只幼犬示好地舌忝了一下牠的主人,毫無邪念、純真得叫龐轍嚴完全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反而還有一種很溫馨的錯覺。「他」竟然……親了他?

龐轍嚴一怔,霍地直起身,瞪著柳夢蟬。

然而她已合上濕濕的眼睫,喃喃地夢囈著。「師父……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旋即側身抱著枕頭,忽地又睜開因發燒而殷紅的眸子,迷蒙地望著一臉錯愕震驚的龐轍嚴。「我其實是……是……」眼皮好重喔,她舌忝舌忝唇瓣,又昏睡過去,話說了一半,最重要的卻沒說出口,像忽然斷了的曲兒,縹緲地失去尾音。

怎麼回事?龐轍嚴震驚極了,他竟然被一個男孩子親了,照理說他應該很憤怒很不舒服,可是,最讓他震撼的是──他連一點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柳夢蟬對自己造成的混亂一無所知,昏昏沉沉繼續睡去了。

可憐的龐轍嚴,活過三十幾個年頭,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懷疑,這懷疑令他感到恐懼。

他瞪著柳夢寒,看他舌忝了舌忝唇,猶無辜地申吟一聲翻身酣睡。

他胸腔一熱。「該死!」龐轍嚴詛咒,為自己莫名其妙的煩躁。

冬季第一場大雪降臨,白雪紛飛,天寒地凍得恍若要冰封一切。

柳夢蟬學會了超影式,雖然還挺笨拙的,但至少是有了進步。夏雷鋒和小銀還是一樣打打鬧鬧,龐轍嚴照舊慣常嚴峻著一張臉。可是柳夢蟬知道,師父鐵漢外表下藏著柔情似水。當她病著時,她沒忘記師父是如何細心地照料她。

今日她負責膳食,夢蟬特地去采了冬菇,天氣很冷,溜去采菇時霜雪凍傷了她的手,掌心又紅又腫的。可窩在灶房熬湯的夢蟬心情是愉快的,她記得家里廚娘每次煮冬菇湯,爹總是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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