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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 第7頁

作者︰陳毓華

她沒走,希望他能再說些什麼,可是朱紂只是倔強的看著前方。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將來不會有我就是了。」她頭腳皆冷。

朱紂的嘴蠕動了下,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恨這個時候懦弱的自己!

施幼青轉身走開。

起先是小碎步,最後用著逃竄的步伐逃離開他。

爆里頭不可謂不忙碌,元宵佳節,由能工巧匠送來的宮燈掛遍城牆高樓,一向矜持安靜只能照著規矩走的皇宮難得的生氣盎然。

燈籠都掛上了,誰還坐得住?!

「走啦,小青,我听小丁子說今年的宮燈很有看頭,除了走馬燈還有天上神仙般的人物都下凡了,哎呀,反正花樣多的不得了,不看會終生遺憾的。」胭脂指手畫腳,眼里都是雀躍。

「每年不都是一個樣,有啥新奇的?何況有上頭賞賜下來的元宵,吃了也就算過節了。」她興趣缺缺。

「你這小老太婆子,嫌活兒太少不夠做?你也好心的幫幫忙,就別那麼敬業了行不行?」胭脂就是看不過去,示意蕙兒從另一邊包抄,把施幼青給架了起來往外拖。

「哎呀,你們兩個……」形式比人強,施幼青跺了跺腳。

「再嗦撓你癢。」胭脂作勢伸出指頭要呵她胳肢窩。

「你們這兩個惡勢力,竟敢強搶民女,該當何罪?!」施幼青緊抱住自己胳膊。

「早早從了我,免你受皮肉之苦!」胭脂還演上癮了。

「呿,你這丫頭。」施幼青被逗笑了。

「是啊,我這丫頭可是費盡心思,想把一個悶悶不樂的人弄出門去真是不容易。」

「得了,得了,還賣乖,真是受不了!」施幼青拉起蕙兒,奪門而出。

一出門才發現看宮燈的人還真不少,娘娘們幾乎都出動了,各據園子亭閣,而且一個個精雕細琢的仔細打扮,衣香鬢影,爭妍斗艷,巴不得能讓皇上想起自己,進而侍寢。

施幼青有時候會大逆不道的想,這些鑽破頭,大擺多少人才進得了宮的女子們,究竟是真的愛上皇帝這人中之龍,還是有別的想法?

她一直弄不懂,對十五歲的她來說。太難了。

想進這金絲鳥籠里的大有人在,想逃出去的……如同十一皇子,也不是沒有。

不想,不想這些,還是專心在今兒個夜里吧,想他又有什麼用?那個混蛋!

日子不同,當主子的人也樂得睜只眼閉只眼讓隨身的宮女,侍從能夠自由自在的去賞花燈,不加管束。

也因為這樣,平常走半天路也不會踫上一張熟面孔的幾率大大提高,為了避免見到主子們得行跪禮那些繁文縟節,施幼青三人專挑冷門僻靜的小路走,這以來果然省卻了很多麻煩。

花燈燦燦照亮半個城垛,花鳥山水風光人物,燈謎,煙火,果然讓人看得無法轉楮。

「我們也去猜燈謎拿些獎品回來吧?」蕙兒家中是書香門第,對這類的東西最是拿手。

「我要去偷些好吃的。」這是胭脂。

就在眾人沉浸在換歡樂的氣氛時,不安的騷動卻猝不及防的從慌張跑來跑去的公公們口里出現。

「走水……皇宮走水了!」

走水?

這一嚷不得了了,全部的人都炸了鍋。

皇宮最怕走火,精工細作的木造建築,最怕的就是火苗,所以每座寢殿連最基本的燭火照明也都用罩子罩住,生怕掉下一點唾沫星子,更遑論她們這些被隨時隨地耳提面命著要小心燭火的下人。

看樣子這花燈是賞不成了。

發了瘋的宮人們都往出事地點跑去。

「哪里起的火?」胭脂匆忙抓住人問。

「還不清楚……听說是芝蘭宮……」趕著要去救火的人撂下話就跑了。

施幼青如當頭棒喝,哪有時間細想,轉頭就跑。

「這丫頭在緊張什麼?燒的又不是她那些寶貝藥草。」胭脂跺腳了。

「我們也去看看。」蕙兒不放心。

拼命往前跑的施幼青哪還管得了什麼真假,內廷里的寢殿每一座都又大距離又遠,前方朱門重重,生似沒有盡頭。

芝蘭宮,位在另外一個邊上,盡避她已經拼命的抄了捷徑的跑,連呼吸心跳都快要變成不是她的,卻還是痛恨自己比蝸牛好不到哪去的速度,為什麼沒有一雙飛毛腿?

她要去看個究竟!

為什麼偏偏是芝蘭宮失火?

為什麼恰好在這麼敏感的時機點上?

好難受啊!

美輪美奐的建築物陷在熊熊的大火里,只見里面好些太監宮娥像螞蟻炸開窩的來回亂竄,即便太監們拼命的提水灌救,天干物燥,杯水車薪,火焰還是燒上了九重天,一點用都沒有。

她按住喉嚨,不能呼吸了,她濃重的喘息在暗夜里一點的都不引人注目。

她隨便抓了人就問,指頭差點掐進別人的手心。

「有……人……在里面嗎?」

「幾個留守的人好像都逃出來了,只有……只有……十一皇子還下落不明。」

施幼青的耳朵里都是木材塌落的巨大聲響,她扭轉身就往火海里闖。

起初沒有人知道她想做什麼。

她越過人堆,慢慢的驚呼聲震得她腦子嗡嗡地響,有人開始喊——

「攔住她,這是哪個宮的宮女?攔住她!找死啊!」

許多的手伸出來想拉她,許多的身軀擋在她的去路,最後她只覺得胳膊一痛,被人硬生生扯住。

因為力道太大,她幾乎兩腳離地的往後飛,飛進一堵堅實的胸膛。

「朱紂!」

不是,她抬眼,是朱非那張冷臉,他的臉映著紅光。

「讓我進去!他們說他還在里面!」她尖叫,快崩潰的那種。

「你進去也沒用,我們每個人都習過武功,他要能出來早就出來了。」他冷靜得不可思議。

「我要進去,讓我去!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的人,讓我去!也許他被困在里面正需要別人幫忙……」甩不掉那比鐵器還要剛硬的箍制,她情急的一口咬下去。

朱非冷冷的臉終于又了變化,「就算這樣,我也不能讓你進去。」壞事。

「你這混蛋!」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里像被插進了十把刀。

她的口不擇言老實說早不知是挨板子能了事的,她罵的可是被奉為主子的皇子,圍觀的人抽氣倒退,可朱非只是看著她盛滿焦灼狂亂的眸子,經過奔跑後凌亂的發絲,在火光照耀下痛苦的模樣——

「你真要進去?」

「你太嗦了!」

他放開了手,眼藏冷笑。

誰知道施幼青一得到釋放,也不管被握到發痛的手,頭也不回的又往火場跑。那飛蛾撲火的姿態和紛紛往外跑的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朱非看著突然空掉的手掌,又見她奮不顧身像蝶的衣訣,狹長的眼突暴寒芒。

他眼底的陰沉絕望讓人不寒而栗。

他只是試探她的真心,想不到……她居然肯為老十一死。

然而,施幼青終究沒能進去,幾步的路程,她只覺得後頸一痛,有人用手刀劈昏了她,接著黑暗像墨汁一樣的侵襲了過來。

她最後只來得及看到黛青的天空露了一小半月亮。

人人不是都說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原來,都是騙人的。

幾日里,太醫院幾個皇帝最倚賴的御醫都來過了。

她一個藥房宮女憑什麼有這般待遇?

她才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一切都是朱非的命令。

說來說去都同一套,什麼氣急攻心,血不歸經,要把脈,她伸出手,要看舌苔,她翻過身去,擺明了不配合。

她好歹有個侍醫外公,自己也粗淺懂得醫理,根本不需要這麼勞師動眾。

朱非知道她氣他,也不作聲,悄悄的來,又總是悄悄的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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