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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你 第9頁

作者︰陳毓華

趴在小桌上寫字的秋歌費力的抬起頭,臉上出乎意料的干淨。「荷姨想的是什麼?是曹言那很帥的爸爸?」

丙然是個小狽仔,已經開始修練八卦術了!

「妳家冷氣壞啦,跑到我這里來做功課?」

「沒壞,是家里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姊姊們太吵了,我要做功課,他們總是輪流在我耳邊吹氣,叫我陪他們玩。」她今天奉命來這里盯住荷姨。

呵呵,重責大任。

她嘴巴那些一表三千里的姨伯叔表們全都不是人,一屋子的古董,一屋子的妖魔精怪神仙幽靈,整個房子里面就秋歌這麼個生女敕可口的小孩,不逗著她玩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荷姨,我喜歡妳這里,這里有綠樹,有風,比我家舒服多了。」她收了曹言的賄賂,說賄賂難听,是利益輸送……

自從荷眼搬進來住以後,外面如碧波的綠意一年一年增加,整幢房子幾乎要被包圍在綠蔭中。

也許正是因為這層緣故,喜歡涼快冷爽的她才住得下來。

「我要去妳家吃點心。」萬事莫如吃點心重要。

這陣子呂可娣常常往台北市區跑,回來都會帶上許多好吃的小點心,吃上癮的她一天不咬個幾塊,心底就覺得不舒服。

「荷姨,妳要吃點心用不著跑那麼遠,剛才爸爸要我帶了一盒薔薇派過來,我擺在冰箱里面。」

要不是答應曹言,她大可在家看爸媽親熱。

「哦?」

這麼殷勤,怎麼有種像是千方百計要把她留在家中的感覺,這小表,看不起她的智商喔。

「我還是想過去。」

咱地,已經短到她肥手快要握不住的鉛筆筆心斷了,秋歌懊惱的瞪著配合度很差的荷眼,「荷姨,我這顆電燈泡已經夠亮,妳再過去,我家的美術燈會全部爆破ㄟ。」

怎麼現在的大人比她這小孩更不開竅?笨!

被小表這一削,荷眼終于意會過來。

看起來,她今天是無處可去了。

「姨,幫我削鉛筆。」她又出招。

「妳不會買自動鉛筆喔。」就算她閑得只能看天花板的壁虎打架,也用不著伺候這個小女暴君吧。

「那個不好寫。」

想也知道這只粗魯的小猴子有多用力,也只有這種老式鉛筆承受得了她的猴

力。

「社區有7-ELEVEN,里面什麼都有,去買新的。」她不做小表的奴才。

「我就知道!像妳這樣怎麼可能是曹言的媽媽,當人家媽咪的連削鉛筆都不會,太扯了!」人小表大的秋歌嘀嘀咕咕,評估從來不買她帳的荷眼不可能替她跑腿之後,只好滑下椅子,自己走一趟了。

荷眼才不管秋歌心里把她罵成怎樣,她聳聳肩,打開冰箱,果然看見了放在里頭上面的薔薇派。

應該來泡個什麼茶喝啊……凌雲白毫似乎不錯……她才轉著念頭,紗門開闔聲再度響起。

奇怪,那小猴子動作這麼快?

她端著派出來,用腳關上冰箱門,透過精美盒子瞧見對著她傻笑的曹言,小人偶後面站著跟他一模一樣的大人偶。

「姨。」曹言親親熱熱的甜蜜呼喚。

「下課了,一起來吃點心。」還來不及趕人,她的舌頭有了不同的意志,居然請君入甕,她哪條筋錯了?

本來她還以為那個大人偶不可能再出現了呢。

畢竟上次的對話談不上愉快嘛。

「我來不及叫他敲門,他就進來了,對不起。」事實是,他還在停車,曹言已經推開車門跳出來直奔屋內。

他手上拿著曹言的小外套還有書包,模樣叫人不忍苛責。

「爹地,你不要說了,姨叫我們吃點心呢。」

「吃點心之前要先做什麼事?」

「洗手,洗臉。」

「嗯。」

曹言快樂的去翻他書包里面的小手帕,流理台對他來說太高了,所以他選擇浴室,吹著口哨跳進去。

「他已經吵了幾天說要來妳這里,是我忙,到今天才有空帶他過來,希望妳不要介意。」

在態度的拿捏上,曹黔在嘗試著改變。

鯨吞蠶食。

柔情攻勢。

這對一向呼風喚雨的他並不容易。

可是,唯有這樣,才能挽回她的心。

挽回比擄獲更難,那樣的心情需要花費更多力氣。

曹黔真要說有什麼無法釋懷的,就是她為什麼會連兒子都不要的出走?百般不是的人是他,他被拋棄活該,但是,曹言是無辜的,而她不是狠心的女人吶,這點,他找不到解釋。

「他很可愛。」她承認滿喜歡那小表的臉蛋跟個性。

「謝謝。」

「我又不是夸你,還謝呢。」

這男人,有子萬事足啊。

「你不用進去幫他?」這當爸爸的也有點兩光,只會顧著說話。

「這方面他很獨立,不大需要大人。」

他似乎只要在她面前就會不自覺的失了威風。

荷眼不放心,擱下手中的派,去浴室探了下頭,果然如曹黔所說的,他那不滿十歲的兒子已經洗了手,擦了臉,正試圖把小手帕擰吧。

瞧著她的背影,曹黔想起了他們初遇的那一年。

他沒想過中國東北的氣候、生活條件跟上海差別這麼大。

因為寒假,他跟著做土質研究的父親到中國去。

他學的是汽車設計,洋人的市場已經達到一定的飽和度,另闢戰場對他這新生代來說,是誓在必行的事情。

中國大陸是個潛力極佳的大餅,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他都有把握讓自己的夢在那塊海棠地生根發芽茁壯。

所以,一放寒假,當同學們商量著要去熱帶地區沖浪度假,把滿腦子弧度、線條拋在腦後的時候,他心中已經拿定主意,要去瞧瞧他未來的疆上。

他心中一直有譜的。

什麼年紀要做什麼樣的事情。

創業是一項,結婚生子是一項。

他唯一沒有把握準的,是結婚生子兩件事都遠比他的開創事業版圖來得要早。

結果到了中國東北,RV四輪的傳動車遇上了冰天雪地照樣沒轍。

裝雪煉,避風雪,由收音機里听來消息,說這次的風雪是內地二十幾年來最大的一次,他們一行人,連司機和地陪都說最好折回山莊去比較安全。

然而就算要返回,車子也需要水。

沿路都是冰,冰樹、冰原,一眼望去除了白色,沒有其它。

他因為酷寒的氣候,腳底開始一抽一抽的長了凍瘡,痛得什麼忙也幫不上,這樣的情景會讓人感覺到在冰天雪地里人特別渺小。

後來也不知道在哪停的車,大家下去討水,他一個人趴在駕駛座邊的窗上,望著直下到他眼前來的雪花。

他對雪不陌生,平常除了上課時間,他也會跟同學用很克難的方式去旅游,美西、美東幾乎都玩過了。

可是這麼大的雪,卻是所見過中少數的少數。

他靜靜趴著。

天地一片靜寂。

就這樣,白茫的蒼野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

小,因為距離遠。

仔細看,可以看得出來那個人影正爬上小丘,把一塊蒲葉似的東西鋪在雪地上,然後她兩腳跨騎,抓著蒲葉的一部分,從高處滑了下來,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

她也不是一直這麼順利的,摔跤了好幾次,整個人滾球似的摔得四腳朝天,卻見她只是皺皺眉,抓了抓身上很短的襖子,又繼續奮斗不懈。

他能把她的動作看得這麼仔細,全賴他的望遠鏡。

最後,她放棄了蒲葉,居然用四只腳──手腳並用,在似乎是結了冰的池塘上滑過來、滑過去的溜起冰來。

曹黔忘了抽痛的腳板,笑得噴淚。

這是他見過最勁爆的溜冰方武了。

不自覺的開了車門,一腳踩進淹沒了他靴子的雪地,就算迎面而來的雪花飄得一頭一臉,他還是想去看看那個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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