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儂本多情種 第13頁

作者︰常歡

「為甚麼要這麼說?」他起身攬住她,語氣有濃濃的歉疚。

他不了解自己是怎麼了,似乎有東西在心里漸漸侵蝕他對趙靖心的忠誠。他變得不再全然包容,就像方才,他不自覺地就對她放大音量,不自覺地跟她生氣,甚至只是一條無關是非的掌紋,也能令他心神不定。天!那是他從來就不會做的事。

「你是我妻子啊,疼你、照顧你是我該做的。」他撫著她的頸背,語氣掩不住心疼。

是嗎?真是這樣嗎?趙靖心撫弄著他的頭發,淒柔地想著。

當年倪家和喬家同時派人至趙家提親,她在父親的安排下嫁給了喬釋謙。事實證明父親並沒有錯,喬釋謙也許沉默了些,但待她卻是深情意懇的好。

後來她才知道,受洋派思想教育的他剛開始是抱持著抗拒的態度來面對這樁舊式婚約;但從她踏進喬家,卻沒見丈夫對她皺過眉頭,更別說是大呼小叫。

趙靖心最感佩丈夫的,莫過于此。為此,她全心全意地愛他,但她的溫柔卻不能彌補她的缺憾。

她苦惱地軟口氣。愛是怎麼樣的東西,或者她從來就沒懂過。她一直以為,上輩子她定是積了德,才會讓她得到他;因為他的體貼、他的關懷,都是別的女人無能侵犯的。

而現在,隨著白葦柔過去的揭穿,一切都不一樣了。趙靖心握著方才被拒絕的手,一種從未有過的忿怒意識翻騰地涌上心頭。

枉費她這麼信任那女人!趙靖心轉過身,仍一貫溫柔她笑著。她不會再讓那女人靠近喬釋謙一步,那樣難堪的過去,她不會讓喬釋謙沾上任何一點的。

對,她要保護喬釋謙。

☆☆☆

「葦柔!」

趙正清喘息著奔進來,倚在門邊,兩眼慌亂又不安。

她抬起頭,勉強應了一聲,而後垂頭沉默地打包自己的東西。

「我……我才進門,便听到張媽說……她說……」趙正清語氣有些結巴,口氣震驚又質疑。「葦柔……」他吶吶地又喊了一聲,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那些事……是真的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她沒有回答,也始終不曾再抬頭,趙正清無從得知她的表情。

「葦柔,那不是真的,是不是?你為甚麼不替自己說點甚麼?」趙正清抓住她問。「你說呀,哪怕是一句話我也信。那個倪振佳本來就不是甚麼好東西,我自然是信你的。」

「我走了,趙少爺。」

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趙正清重挫似的呆站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那麼美好純潔的一張臉,背後怎麼會有這樣的過去?「葦柔,其的是那樣嗎?」

白葦柔腳步沒停,過去幾個月辛苦建立起來的平靜全被搗毀了。沒人想過她的感覺,她難道不是最該哭的那個人嗎?也罷,經過這一切,身後這個男人也可以清醒了。

☆☆☆

正月新年。

月上柳梢頭,小屋子里白葦柔打散了一頭長發,仰首凝望著那彎單薄的月牙兒。

在這除夕夜,除了留守的、返鄉的,所有的下人都聚到主屋守歲去了。

只有她,早在張媽的事先警告下,假托了身子不適,躲在無聲的小屋里。

但這樣的借口卻引起喬釋謙的關心。在歡喜熱鬧的新年里,他不知道為何悵然若失。

走來探她,卻也只是站在門外,避至暗處不敢出聲。

從她搬離主屋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他不曾再見過她一面,而今,他卻不知該找甚麼理由見她。手里的燈籠微微打顫著,彷佛就像他的心,但卻無關寒冷。

他終于輕聲叩窗,推門而進。

乍見他時,白葦柔一怔,隨即想起自己儀容末整。還以為今天是不可能有人到這兒來的,沒想到……她慌亂地將一頭亂發朝後撥去,臉頰漲紅,神色尷尬莫名。

「你……怎會到這兒來?」

「他們說你不舒服,我過來看看。」抖落衣上的雪,他收傘進屋。烘爐里的火光暖暖地撲面而來,他凝視著她,非但不覺得她失禮,反而那天井上的雪映著火花,襯得她黑黝黝的發絲在夜里更灼亮。

「你好嗎?」

她輕輕應了聲,就沒下文。

「怎麼不到主屋跟著大伙兒一起慶祝?我還記得中秋夜你玩得很開心。」

提到中秋,她更惻然了。顯然那歡樂對她而言,似乎已很遙遠了。才兩天不是嗎?她搬出主屋才兩天,有關她過去的那段流言卻隨著張媽的有意無意傳遍了喬家;除了喬貴和蔣嬸待她依然,其余的全都跟她有了距離。

這樣霜雪皚皚的新年,她哪里都不屬于,連喬家都不是她的依歸。

寂寞,才是她生命里永遠揮不去的影子。

白葦柔嘆了一聲,起身走到後頭起灶燒水。

「葦柔,在喬家你不開心?」

「沒有的事。」她抬起頭,突然像發現甚麼,盯著他衣襟上一處裂縫。

在那一刻,她很想伸手拉住他,可是卻沒這麼做。

「你衣服裂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有些赧然她笑了起來。

「虧你說了,還是新衣服呢。我沒注意,買衣服的下人也沒留神,真糊涂。」

「我替您補上吧。」她口氣淡淡地說,只是心里深刻地明白,在他面前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注意,所有事情都會失去原有的規律。

「那……麻煩你了。」喬釋謙褪下衣衫,望著她穿針引線。依著燭光的銀針隨著她指間奔梭來去,靜靜縫綴著。

天井上的雪依舊無聲地下著,在屋檐上一塊塊地凍結起來,靜靜的甚麼聲音都沒有,喬釋謙無法不注意他那愈來愈幸福又不安的心。

他默默地想著,在白葦柔身邊總能輕易找到他一直冀望擁有的感覺;但這種心緒卻讓他變得事事無法拿捏、無法決定,這完全矛盾。

領著丫頭回房的趙靖心在小屋院外停了下來,她無法不去注意房間里那熟悉的側影──丈夫的臉龐盡收眼底。

溫柔、怡悅,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揍了一拳。趙靖心猛然退了一步,背後的繡兒擎著傘撞上她,傘柄微微自肩上斜去,傾落了她半身碎雪。

繡兒在身後困惑地瞧著她,而趙靖心怔忡了一會兒,僵著身子又往前走去。

☆☆☆

就在交還外衣的時候,喬釋謙再度踫觸了她的手。然而這次他卻不假思索,緊緊握住了那雙冰涼小手,口氣中透出濃濃的憂悒。

「你的手總是這麼冷。」他煩惱地說。

白葦柔驀然引來一陣心酸。

「老毛病了,一直……都這樣。」她不著痕跡地移開手,在唇邊輕輕呵著,和著那壺水沸騰的霧氣,在兩人之間如煙般的飄起。

她小心自灶上提下水壺,替喬釋謙沖了杯茶。

「你可以跟大伙兒一塊到主屋守夜的。」

「不了。」她搖頭低語,眉目黯然。「我想……一個人靜靜。」

「也好。謝謝你替我補衣裳。」知道她的猶豫,喬釋謙也不再堅持。

「別這麼說,葦柔應該的。」

「過完年,這天氣還得冷一陣子呢。」喬釋謙輕啜了一口茶,看看屋外,依然雪意未消;而茶入了喉,卻有些苦澀。回頭他又說︰「沒事多披件衫子,不管在哪兒可都得好好照顧自己,你答應過我的。」

「嗯。」她點頭,唇邊浮起柔順的笑。但被握痛手的心酸仍持續著,令她更想流淚。

不管如何,都得好好活著。活著,才能好好愛人;活著,才能感受別人對你的愛。

這是她親口對他說過的話呀,但是……但是……他感覺到了嗎?白葦柔在心里哽咽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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