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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燎原 第4頁

作者︰采薇

「她那張臉,不用扮就很黑了。」

不只黑喔!她還是凶猛的、明里暗地都敢吃人的虎姑婆。

仿佛黑暗中的一線曙光,解舞影忽然想起一個人。

「我們去找庭長,庭長人最好了,他一定會罩你的。」

書記宮中,以科長為首,法官則以庭長為首。如果科長是執行處的大丞相,那麼庭長就是唯一踩在她頭上的皇帝老爺。

李庭長為人正派,很有愛心,對工讀生照顧有加,科長吞了熊心黑豹膽也不敢拂逆庭長,解舞影出于直覺就想找他求救。

「庭長很忙,犯不著為了小事去麻煩他。」

褚心苑淡然說道︰「辭職就辭職,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有天,我會考進來當法官。到時候,眼楮還眼楮,牙齒還牙齒,以德報怨我听都沒听說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小人報仇卻是三年不斷。」

解舞影嘴角蕩出如夢似幻的微笑,科長被小苑修理得滿地爬……這畫面比歐洲足球明星月兌光光站成一排,更讓她口水直流。

好夢由來最易醒,她很快地回歸現實。

「可是,你的錢夠用嗎?」

小苑的爸媽在南部經營小面攤,大哥最近被工司裁員,和老婆抱著剛出生的女圭女圭回家幫忙賣面,經濟情況不太樂觀。

解舞影對好友的底細了若指掌,小苑的父母只能做到不給女兒添麻煩,提供挹注卻是力有未逮。

「暫時不會有問題,我還有另一份工作。」

「大樓管理員薪水少,你要寄錢回家,還要養餓死鬼投胎的小標耶!真的夠用嗎?走啦!別逞強,我陪你去找庭長。」

解舞影強拉褚心苑去庭長室。

褚心苑硬是不從。「上帝關了這扇門,會開另外一扇窗,總有辦法可以想,我就不信離開法院,鐵定餓死。」

解舞影還要再說,這時候壁股劉書記官扯著天生的大嗓門叫道︰「小苑,你過來一下。」

褚心苑掙開解舞影的鉗制,跑到壁股櫃台前听候差遣。

劉書記官看她的眼神有幾分恍然和悲憐。「科長叫你進去。」

看來離職風聲已經放出來,連劉書記官都對她充滿同情。

褚心苑整整衣容,轉身走進科長室。

★★★

提著日本進口水蜜桃禮盒,石濟宇走進法院。

在美國攻讀學位時,他參觀過當地法院。回來台灣工作快五年了,他卻沒踏進自己國家的法院一步。

這應該算一種幸運吧!

石濟宇左瞧瞧、右看看,不禁苦笑。

法院就像傳統市場嘈雜陰暗,觸目所及,人人臉上寫著愁苦。牆上掛著復制油畫、攝影作品和小兒涂鴉,這樣的設計若要石濟宇發表意見,他認為是天下第一丑,反應出法律人的品味。

包糟糕的還在後頭,司法黃牛穿梭來去,多到淹出來的地步,也不見法警出來制止。他進來沒多久,陸陸續續就有三五個長相神似柯大哥、念台兄的家伙,殷勤地跟前跟後、兜攬生意。

石濟宇暗忖,老祖宗告誡子孫「訴則凶」,真是智慧如海。來法院走一遭,就不知道要死幾千萬個細胞。

不過,他今天是來道謝的,個人好惡可以擱在一旁不論。

和勝揚國際組織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副總裁石濟宇是恩怨分明的大個子硬漢,有仇必報,有恩必償,絕無例外。

得罪他的人不是還沒出生、就是死得干干淨淨。誰要是惹上了他,他一定挖空心思的報復,惹他的人只有一種下場,有什麼心願去結一結吧!時日無多,十根手指頭就數得完。

同樣的,施恩的人只是小小堡讀生,他一樣會親自登門道謝。

石濟宇站在辦公室位置圖前,找尋執行處毛股的所在樓層。

突如其來的,他背後響超婦女的喊叫聲。

一名年約四十歲的婦女邊哭邊跺腳,聲音駭人的尖銳;她的同伴情緒也顯得相當激動。

「夭壽短命的死老猴,整天打麻將,我在菜市場殺豬賣肉賺的錢,統統被他輸輸去了!這呢淒慘落魄,大人還是不準我離婚!」

打麻將?!該不會是說垃圾吧!

觸及心中最痛,石濟宇不忙著找毛股,先听听婦人的遭遇再說。

「大人為什麼不準你離婚?」婦人同伴追問原因。

「丫災!大人貢蝦密欠缺法定離婚事由,不能判決離婚,我所咽啦!反正他不讓我帶小孩走就是了。」

不養家、只顧著賭博的老公跟垃圾差不多,丟進焚化爐燒成灰都活該,法官為什麼不準她離婚?

石濟宇眉頭愈皺愈深。前陣子同事小張迷上賭馬,小張的老婆告上法院請求離婚,法官就以小張沉迷賭博不養家為理山,判決女方勝訴,怎麼這位太太不能用同樣的理由離婚7

難道說打官司就像簽六合彩,完全踫運氣?遇上不一樣的法官,就會出現截然兩歧的結果?輸贏只在法官一念之間的自由心證!

簡直荒謬絕倫!石濟宇對法律的厭惡又增了幾分。

熬女扯著喉嚨又嚷道︰「大人一直叫我要听死老猴的話,說什麼溫柔婉約是做妻子的義務,老公不養家沒做到做丈夫的義務,我對他不溫柔是沒做到做妻子的義務!不準我離婚。」

溫柔婉約是妻子的義務?拜托!都什麼時代了,講這種話也不怕笑歪人家的門牙嗎?他不禁有時空錯置的荒謬感。

出自一番好意,石濟宇安慰哭泣的婦人道︰「太太,你不要難過,我想下次你會遇到比較通情達理的法官。」

「下次?沒有下次!」婦人氣忿叫道︰「你咒我喔?我有那麼衰嗎?每次遇到的男人都是爛貨!」

「我不是那個意思,」一番好意竟被曲解,石濟宇不禁傻眼。「我是說高院法官比較講理,上訴改判的機率很大。」

熬人拔尖嗓門喊道︰「上訴?我拿什麼上訴?一審的裁判費都繳不出來了,我哪有錢上訴?」

石濟宇掏掏耳朵,有點受不了那麼尖銳的叫聲。

「如果你需要幫忙,打這個電話,就說是石濟宇介紹的。」

他從皮夾中抽出汪紫妤的名片,遞給又哭又叫的婦人。

他和婦人連交情都談不上,若是從前的他,絕對不會吃飽了撐著管這檔閑事,無緣無故替自己找麻煩。

但幾天前,有個女孩和他也是萍水相逢,卻甘冒得罪長官的大不題,阻止他簽名,他才沒房子、車于統統充公,平白吧了國庫。

既然小泵娘都做得到,沒道理他做不到。

熬人嗓音剎那間變得高亢而淒厲。「沒血沒日屎的死卒仔喔!我連裁判費都繳不出來,你還想扒老娘的皮?」

石濟宇的怒氣像把猛然竄起的火,將本來就不多的耐性燒得精光。

「你說什麼?嘴巴放干淨點!」

熬人把名片用力擲回去,氣咻咻地嚷道︰「老娘連吃飯錢都沒有了,哪請得起汪紫‘好,律師!」

石濟宇愣了幾秒,才把汪紫「好」和自己熟悉的那個人聯結在一起。

名字取得太優雅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念錯的話,可真夠難听。

「你誤會了!」

他有心幫忙婦人上訴高等法院,至于汪律師一個審級十萬元起跳的委任費用,就從他賬戶直接扣款。

熬人同伴拉著她就走,嘴里兀自忿恨難平地咒罵著︰「委托那種人,叫請鬼抓藥單,不死也去半條命。咱們走,別理他。」

石濟宇氣怔了眼,無言地看著蠻不講理的婦人離去。

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感想。

法官不準裁判離婚,是男方比較吃虧!

★★★

樓梯上上下下跑了幾回,在眾多書記官辦公室鑽進鑽出,花了一番工夫,石濟宇總算找到毛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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