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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老虎 第3頁

作者︰蔡小雀

「多謝盧少女乃女乃厚愛,不過你來我家以後我會很傷腦筋的。」

盧方氏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家不缺綠頭巾啊,你要一來的話,肯定會帶來很多,到時候滿屋的綠頭巾戴也戴不完,那可就傷腦筋了。」他一臉很擔心的樣子。

堂衣罵人不帶髒字兒,逗得全場所有的人哄堂大笑。

盧方氏臉一陣紅一陣白,怒啐了一聲,「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人,我抗議!盧方氏再這麼搗亂下去,這案子辦到明天也辦不完。」堂衣舉手,一本正經。

「說得也是……呃?大膽!」大老爺咬著牙,頭被攪弄得更昏亂,他平日幾時遇過這麼復雜的場面?抓起了驚堂木狠狠打下去,又「咚」地砸中了自己的手指,痛得他齜牙咧嘴抱手猛吹。

「大人保重。」

「你們……你們搞得本官頭都暈了,」大老爺顧不得領受盧方氏頻頻送來的秋波,再揮了揮手,「現在該誰了?」

「小老兒……還沒說完。」盧老兒怯怯地舉手。

「你……繼續。」大老爺揉揉眉心,要了杯蓮子茶漱漱口。

今日判案怎的諸事不順?媽的,他這個縣官大老爺當得可真窩囊!

「是。前天深夜,從我兒房里傳出了爭吵和砸東西的聲音,原以為他們小兩口只是吵吵嘴罷了;沒想到突然听到我兒驚叫一聲︰‘你是誰?’接著傳來慘叫,嚇得我們夫妻倆連外衫也顧不得披,急忙沖進他房里……」盧老兒想起悲痛的一幕,哽咽得幾不成聲,「只見我兒滿頭是血……躺在地上……兒媳婦兒一臉驚懼,隨即辯說是他自己摔倒砸到了腦子……我抱著沒半點氣兒的兒子,拼命想要止住他頭上的血……拼命喚他……」盧老兒已經說不下去了,淚水梗住了他的喉嚨,他再也禁不住放聲大哭。

堂衣眼神溫柔憐憫,忍不住半蹲下來拍了拍盧老兒的背。

「他怎麼也醒不過來呀……」

他聲音也有些低啞,「請節哀,保重身子要緊。」

眾人聞言欷吁不已,甚至還有人偷偷擦起眼淚來。

就在此時,一名眉清目秀、身材瘦小的儒生擠了進來,不忍地看著這一幕。

他好不容易打家里偷溜了出來,正想要到文秀館看文人對詩、去萬祿堂听茶博士說書;沒想到步經縣衙外,就見一堆人擠在門口不知看啥熱鬧。

後來他听眾人嘰嘰喳喳才知道今日里頭在審理殺夫案,而原告的狀師正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狀師左堂衣。

對于左堂衣這個傳奇人物,他可是聞名已久,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竟然可以踫見他!

這個誘惑對他而言實在太大了,所以他想也沒想就冒著被夾扁的危險,硬生生擠進了前頭。

一擠進來就听見這般淒涼悲痛的哭聲,震得他心下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小儒生輕輕打開了扇子,掩飾似地擦掉眼底的淚水,努力抑止淒惶的心思,認真打量起眼前的情勢來。

嗯,一對可憐老夫妻,一個風流小毖婦,一個昏庸自大官,兩排傻里傻氣兵……

他可以想見這對老夫妻處境之悲慘,如果沒有狀師幫忙的話,恐怕沒兩三下就會被人給啃得骨渣子都不剩!

可那個左堂衣呢?左堂衣在哪兒……

一個白衣高大背影緩緩站起,他眼楮墓然一亮——

呵!這就是那個名震天下的探花狀師?!

溫柔儒雅、翩翩風流,難得的是眉宇間那抹奪人英氣……他突然覺得臉莫名其妙燥熱起來。

「笨蛋,我在想什麼呀?」他暗罵自己,捂住怦怦亂跳的胸口,繼續靜觀其變。

堂衣溫和悲憫地凝視著盧老兒,輕聲詢問︰「令郎因而不治,是嗎?」

盧老兒重重點頭,哭得全身發抖。他的夫人也已經哭到無力,癱軟在他身上,斷斷續續哀求道︰「求……大老爺做主。」

盧方氏臉上閃過一抹驚慌,她求助似地望向堂上大老爺,目光楚楚可憐極了。

大老爺肉麻兮兮地看了她一眼,滿眼安撫,隨即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狂徒,這明明就是件意外,想必是你兒子興師問罪不成,自己不小心撞到東西致死,關盧方氏什麼事?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胡亂誣陷于人?」

老夫婦哭喊道︰「大老爺冤枉啊,你應該為民申冤才是,怎麼反倒——」

「那我問你們,你們可有親眼看見盧方氏殺害你兒子?」

老夫婦頓了頓,「沒……有,可是一定是她——」

「荒謬,可笑,你們明明沒有親眼看見卻信口雌黃誣陷好人,來人啊,把這對誣告的夫妻給我拉下去重責五十大板逐出衙門!」

「是!!」衙役們就要過來拖人。

「這樣就判完了嗎?」堂衣冷冷出聲。

他的聲音和形象自有一股尊貴凜然的氣勢,衙役們驚住了,誰也不敢當真過去拉扯盧老夫婦。

大老爺見堂衣又鬧場,氣得大叫︰「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一同給我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堂衣大手一擺,冷冷地環顧四周,「原告狀辭尚未說完,人證、物證也還未拘提上堂,誰敢說此案已審結?」

所有的人被他的正氣凜然震懾住,衙役不由自主地垂手退下。

小儒生眸光明燦若星,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你們是听我的還是听他的?我叫你們把他拖出去……」大老爺看著全場的人,不止百姓,就連他的手下也露出了厭惡憤怒的眼神。

意識到自己犯了眾怒,大老爺大大震撼了,他畏畏縮縮地環視四周燃燒著怒火的眼光,膽子愈縮愈小……

第二章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雙拳難抗四手」,「猛虎難敵猴群」……大老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自己干嘛冒著性命危險激怒眾人?

圍觀的人這麼多,一人吐一口口水就足以淹死他了。

雖然美艷小毖婦答應他案子完結之後,可以讓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眼前就已經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局面了。

他猛一咬牙,勉強的揮了揮手,「先……先免刑……待會兒再說吧!左……狀師,你說有人證、物證,在哪里?如果讓本官知道你原來是唬弄我的,到時候可就莫怪我板下不留情了。」

在外觀望的百姓們不約而同松了口氣,那位瘦削的儒生目光炯炯地盯著左堂衣,眼底難掩詫異與佩服之色。

場內的堂衣神采飛揚、瀟灑地一拱手,聲音清亮地說︰「多謝大人!盧老先生,請。」

「是……後來我夫妻倆聯同鄰居將我兒入殮,在這期間我兒媳婦兒趁亂逃了,待天一亮,我就進城來擊鼓鳴冤。昨日是大老爺說要拘提兩造到堂開審,也說今日定會還我們一個公道,怎麼事過一夜,大老爺就給忘了呢?」盧老兒悲痛欲絕,說出的話咄咄逼人。

眾人銳利的眸光射向堂上大老爺,看得他冷汗直冒,心虛地低吼︰「哪……哪有?我這不是……幫你主持公道了嗎?」

「大人,此刻是否該听听被告盧方氏的供詞了?」堂衣不再羅唆,直接切入重點。

「好……」大老爺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盧方氏,該你了,有何冤情盡避訴來,如果盧家兩老冤枉你了,大老爺我必定為你討回公道。」

盧方氏嬌滴滴地欠身作禮,又柔柔弱弱地坐在圓椅上,正要回話。

堂衣不著痕跡地漫步過去,連衣角也未踫觸到她,卻見盧方氏不知怎的,突然「砰」一聲,摔了個狗吃屎,圓椅「咚咚咚」滾到一旁。

「哎呀,我的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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