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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明日醉 第7頁

作者︰迷津

輕然雖貴為王爺,但從不排斥享受百姓美食。

不過他喜歡吃面食,所以之前路過的什麼水果蜜餞類的攤子他看也沒看,直接往前面不遠的一個點心攤子走過去。攤子不大,用淺藍色的綢子當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絕對小鋪」四個字,攤上整整齊齊層層疊疊擺放著各式精美點心,看得人垂涎欲滴。

輕然一笑,問那賣東西的人︰「老板是中原人?」

攤子後的一個白衣人一晃手中的折扇,笑哈哈道︰「不錯不錯,美人慧眼。」

正審視著點心的輕然眼光微閃,略一抬頭,看到攤後那人白衣勝雪,俊眉朗目,很有些英雄俠客的模樣,但臉上笑意諂媚,倒像個專愛調戲姑娘的登徒子。

輕然正想彎起笑意,忽然目光一跳,余光短暫的捕捉到身後不遠飛快閃過的一抹黃色。白蘞!她……居然又跟出來了!

點心鋪子的老板又晃了晃扇子,繼續笑道︰「美人不妨嘗嘗小店糕點,保證健康養顏,好處多多。」他說完,模模自己的臉皮,像是在告訴輕然這便是實例。

輕然壓下心頭小小煩悶,不拘小節地伸手捏起一塊桃紅色的看起來最漂亮的點心,優雅地放在唇邊咬了一口。那老板笑意盎然,輕然卻很快蹙起眉頭,怨懟似的看向他。

「老板,你家的糕點都是苦的?」

白衣人擺手笑道︰「非也非也,美人你看,絕對小鋪,意思是味道絕對奇怪的小鋪,苦一點很正常嘛。」

輕然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更沒有把糕丟在他臉上,而是繼續一口口吃了下去。然後他打算掏錢,王爺在外怎可吃白食。就在他手伸進懷里的時候,本來清清靜靜的腦子忽然「嗡」地大響,他毫無準備,頓時向後踉蹌著退了一小步。

身後緊隨的白蘞目光凝結。

眼前世界有些迷蒙,輕然微微一笑,將手里的銀兩準確無誤地扔進攤主手中,然後大步離開,往旁邊一條空空蕩蕩的窄街走過去。

白衣的攤主還在後面哇哇大喊︰「美人美人,我姓楊,叫楊笑雨,你記得我啊——」

賓開!

輕然兩耳轟鳴,只想把所有的噪音全部揮開。越來越大的響聲震得他幾乎昏厥,只能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幾乎是剛拐到一個沒人能看到的角度,輕然就已虛軟地彎下腰,冷汗淋灕,猛然之間這條窄街里狂風呼嘯,冰冷刺骨,輕然扶著牆壁,臉色死白地盯著天空,幾乎站不住。他雙眼冷冷地看著天空,單憑眼楮,完全看不出他在忍受任何一點點苦楚,那仍是一雙美麗清明的眼。

狂風一陣大過一陣,渾濁的天空剎那出現三個巨大的黑色的圈,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直到互相交疊,成為漆黑的一張大網,直撲著輕然覆蓋下來。

那夜沙漠中清越的鈴鐺聲再次響起,比以往更加急促強烈,白蘞伴隨著鈴鐺聲出現在輕然身前不遠,她回頭望了他一眼,放下手中提著的一包熱乎乎的糕餅,咬咬唇,轉過頭面對急速逼近的黑暗。

輕然連續炸響的腦中因為鈴鐺聲的乍現忽然出現絲絲清明,仿佛看到記憶深處的一雙眼楮,那雙眼楮伴隨他很多很多年,溫柔的,堅定的,那是白——白——可是,怎麼會呢,白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她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只是監視而已,只是監視而已啊!

如上次一樣,白蘞咬破手指,用鮮紅的血珠在虛空中畫下符咒,然後一拍雙掌,忽然騰空而起,血艷艷的符咒隨她一同升高,在黑暗瞬間覆蓋下來的時刻,白蘞口中高而尖銳地喊出幾個字,雙手變化手勢向前推去。血紅的符咒帶著獵獵聲響呼嘯著撲向黑色大網。然後「啦」一聲,有什麼東西墜地,眼前一切再次恢復清淨。

墜地的是一塊令牌,上面畫著黑色的不知名的圖案。

白蘞只看了一眼,就快速跑到輕然身邊,想伸手去觸踫他的手臂,卻在指尖將要觸踫到的前一刻,悄悄地縮回來,回過身撿起地上完好無損的紙包,若有若無地托在手上,想要遞給輕然。

他討厭她。

她知道。

但是……這個時候,她想要討好他。

從那時起輕然就把她當作敵人一樣,一個養在身邊的敵人。可是她並不是,她只是,只是——放心不下他。

第3章(1)

微風拂動衣袖。

紫色與黃色相應,像大片迎風招展的花朵。

許久,輕然才淡淡開口︰「你每天跟著我,就是為了這個時刻?」

「王爺……」白蘞下意識地低著頭,「您沒有受傷吧。」

輕然冷笑一聲,他很少會冷笑,也不喜歡,冷笑,仿佛把整顆心也一起變冷了,「有你在,我怎麼會受傷呢。」本應是一句溫柔貼心的話,但此刻從他唇齒間吐出來,冷到刺骨,仿佛在嘲諷,嘲諷眼前的人,也嘲諷自己。

頭痛和轟響都已經褪去,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輕然負手而立,臉上沒什麼表情,抬頭望了望清湛的天空,又低下頭來掃了眼面前站著的女人。

白蘞在他的面前,總是帶著恭順和怯懦的。

此刻,她也手托著他喜愛的糕餅,低下頭,仿佛隨時等待主子支使和責罵的婢女。

可是,她白蘞怎麼可能是婢女呢?

輕然勾起唇角,他並不是在笑,「有你在,我無論去哪里都放心,你寸步不離,我怎麼有機會受傷。」

這樣的語氣下,白蘞不為所動,仍舊輕聲說︰「王爺,剛剛賣點心的那個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怪人,他的糕點味道奇怪,難以下咽,您沒有吃午飯,定是餓了,吃些東西吧。」她無法說出其他的,只能勉強地以這些吃食為話題。

忽然想起那時,他和她,曾經嬉鬧為伴,無話不談,連一塊糕點都可以一人一口分著吃,可看如今,已形同陌路,甚至形同仇敵。

輕然冷冷看著她,忽然說︰「那些人是誰?」

白蘞咬咬唇,只是說︰「那只是些不入流的邪門教派,王爺不必掛心。」

輕然的煩躁因為她的反應而不自覺地更加升高了一些。他剛剛眼前虛幻,對于到底發生過什麼印象並不真切,只記得讓人不寒而栗的尖銳和黑暗,還有白蘞這個女人的鈴鐺聲。現在地面上落著一塊黑色的令牌。這一切,在他過去的記憶里都完全沒有印象,但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陌生。好像這樣的狀況從來都是司空見慣。而白蘞的反應,明顯是在刻意地隱瞞。

輕然忽然覺得胸口悶漲得發疼,呼出一口氣,問她︰「他們要干什麼。」

白蘞只是說︰「不知道,但您放心,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

「保護」兩個字話音剛落,白蘞忽然眼前一黑,如同剎那墜入了懸崖中,感覺身體急速下降,耳邊風聲猛烈,再不是剛剛風和日麗的街角。

她立刻高呼︰「王爺!王爺——」

沒人回答。

耳邊風聲越來越大。

白蘞心口一痛,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幾乎掉下淚來。她的聲音頓時啞了,伸出手踫觸不到任何實體的東西,胸中的疼痛掙扎欲出,她再次嘶聲大喊︰「輕然!輕然!輕然……」

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恐懼。

仿佛已天塌地陷。

罷才還堅定地說會保護他,可是眨眼之間,她就把他丟失在一片完全未知的天地里。

但是白蘞知道,無論現在榮輕然處在怎樣詭異可怕的環境里,他一定還是睜著一雙清明的眼楮,淡淡的,甚至是帶笑的。他從來都是個不懂得恐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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