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絲絲相扣 第27頁

作者︰北方

齊顛從未見過這冷情的師弟如此在乎過一件事,在乎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最後不忍見師弟那樣的目光,齊顛別開臉,勉強地點頭承認。

在白衫男子的提示目光之下,齊顛艱困續道︰

「其實我們也不願相信侯兒會有不測,這幾日四處尋找,結果只在林子里找到一件血衣……」

白衫男子自一旁箱中取出件殘破的衣衫。左封遲認得那件染滿了血的衣服,這是他帶侯兒去劉繡娘那邊裁制的新服,不會有錯……顫抖的長指接過,捏了死緊,彷如掐住自己心髒。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今血衣在手,他要如何再自欺侯兒安好?黑眸霎時失去了最後的希冀跟光芒。

「她命該如此,你請勿太過神傷,一切以養病為重。」低柔的嗓音溫柔卻又殘酷地如此說道。

床上男子手握著一件血衣,靠坐榻上,臉上既無半點悲傷,也無一絲喜悅,根本是徹底失去了表情。他沉默不語已久,久到一直陪在榻旁的魁梧男子擔心他就快逼瘋自己了,忙去外面討救兵。

餅了一會兒,門外施施然走進一位衣袂飄飄的白衫男子。見了他失神的模樣,不禁輕嘆︰

「你可知當年我救治你身上的七里斷魂香之毒時,那娃兒也是如此緊抱你血衣,為你輾轉難眠?」

床上的人仍是不語。

「我本以為你是個冷情之人,但看來你對她也不是無動於衷。齊兄說你平日待那娃兒十分冷淡,是擔心終有一日分離時她會難以承受?還是你根本知道是你自己會受不了?」像是明白自己的問話不會有回應,白衫男子繼續道︰「但你從來就不曾真正去在乎她的感覺對吧?所以才會隨便把她推給一個男子,委以終身。我相信……自那一夜之後,你應該已察覺她心中的人並非凡離了吧?」

床上男子眉宇顫動,側過臉去,不願再听他所言。

「你是不是在想,事到如今再說何益?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侯兒現在還活著,你願意跟她共度一生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床上的人猛地回過頭來,死灰般的眸子射出一線希冀。

「抱歉,非你所願。」白衫男子輕易擊碎他的希望道︰「我醫術雖高,卻也沒有起死回生之能。只是我多少有點好奇,侯兒跟你相處近十年,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

左封遲閉上眼,無心滿足閑人的好奇。只是道︰「你出去吧!」

白衣男子充耳不聞那逐客令,依舊說他的︰「你現在之所以如此平靜,是因為你一心等死,想著再過數月便可輕松解月兌,可是若我說……現在我已有醫治你身上余毒的辦法了呢?」

見左封遲狠狠瞪向自己,白衫男子淡淡一笑,不慍不火地說︰「當初我箋上留有解毒之法,便是要你用一種特殊換血方武,取出侯兒身上一半的血,如此一來,你便可活下來了。」

「但侯兒卻必死無疑。」左封遲冷冷接道。

「沒錯,你當然不可能犧牲她來救活自己,也不可能告訴侯兒她的血可救你一命。你寧可保持冷漠讓她無法靠近,等時間一到,口說要雲游四方、逍遙自在,實際上卻是要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獨自死去。讓她以為你厭煩她,總比讓她親眼見你痛苦死去會好的多,對吧?」

左封遲別開臉去,不願與他多說,亦不否認。

白衫男子嘆息。一個冷情的人為了另一個人做到如此地步,難道他還會沒發現自己的心情嗎?

「好吧,不再多說閑話了。」白衫男子口氣一轉,談起正題道︰「我這些年來行醫江湖,走遍千山萬水,自然也看遍各色奇癥。其中,也曾遇過幾位同樣中了寡婦掌的姑娘。」

「寡婦掌……」虛弱的應聲,並無太大興趣。

「是的,想來羌寡門對待仇人的手段都是如此狠辣,卻也因此救了你一命。你只要跟那兩位姑娘換血,不僅她們身上的毒自然能消減幾分,此後你也不用再受每月的毒發之苦。換血之後你若肯照我的方法調息養生,必定可安享天年,保證你可長命百歲。」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問下去︰「就是不知道,你願意讓我治療嗎?」

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左封遲卻一時答不出好,甚至連點頭也辦不到。

見他遲疑,白衫男子也不點破他為什麼遲疑的理由。他悠然起身,留床上的人

去沉思面對自己心情,只丟下一句︰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為什麼我師弟比之前還憔悴許多?」一名身著華服的魁梧男子跟在白衫男子身後追問不休。「你是不是欺負他了?我師弟身子已經夠糟了,你還落阱下石,要是又害他吐血,即使你能醫他,我也不饒你……」

「我那天只說了,我可以救活他而已。」被纏煩了,終於懶懶開口。

「救活他?這樣他干嘛悶悶不樂的?你那時明明進去了大半天,其它還說了什麼?」

「其它的不重要。」

「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他看清自己心情,並作出選擇,看看這世上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一直懸掛著世俗的虛禮,只會壞了蓉兒當年的一番苦心。」

「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蓉兒!」齊顛苦著張臉。「這麼說來,我們還要再繼續瞞下去嘍?」

他真的很苦啊!因為他怕他再也撐不下去了……兩邊都是……

「你們需要瞞我什麼?」

冷不防身後冒出的問句,幾乎要嚇飛齊顛的三魂七魄。他趕緊回身,看向那個在飄雪日子卻僅穿著一件單衣的人。

「十、十七師……師弟,外邊這麼冷,都已經入冬了。你不能穿這麼單薄就跑出來,會染上風寒的。」齊顛想把形銷骨立的人拖回木屋內,卻被那冰刀般的目光割得無法動彈。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病體雖弱,氣勢依舊逼人。

齊顛面部扭曲,暗自叫苦,話卻像背好般流暢︰「沒有啊!大師兄為人這麼誠實又關心你,怎會存心瞞你什麼?你送了我那麼一把好劍,師兄都還沒報答你呢。怎麼可能會有事騙你?」

「原來不只瞞,你還騙了我!」陰颼颼的口氣。

「啥?我怎麼……沒、我沒有騙你啊!」齊顛寒毛直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慌張揮手否認,眼楮卻心虛地飄向一旁去。

左封遲看向在旁靜觀不語的白衫男子,語聲肯定地問︰

「她在哪里?」

朔風冽冽,大雪紛飛,刺骨寒風吹在單薄的身上,在雪中行走的人卻絲毫不覺寒意,反而有股溫暖不斷由身子里冒出。

因為侯兒還活著。

她還完好如初地活在這個世間上,毫發無傷。

老天……左封遲感激地閉上眼。听到這消息,他什麼都顧不了,甚至忍下想當場把大師兄埋進土里的沖動。一知道侯兒就在離他不到一里的空地木屋里後,他立刻動身,身上只披著一件齊顛急抓來的披風。在喝令齊顛不準跟來後,他便獨自前往。

他不知侯兒是如何被說服的。

那一大攤血……是自侯兒跟另外兩位姑娘身上所取出。出自一人必將致命,但若是出自三人,那便是於體無礙了。

加快了不穩的步伐,左封遲微喘著氣,數日臥榻未及梳起的黑長發,在風雪中輕揚,如同卸下束縛的情絲。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